侯爺也不會放我走,不是嗎?」
趙信之聞言抬起眼簾,唇角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那如果我說,顧少主若是贏了這盤棋,我就放你離開,少主是否就會全力以赴呢?」
「顧某一向都不喜歡去試想假設性的問題。」顧寒清輕抿唇角,「況且趙侯爺看起來,也不像是那么兒戲的人。」
「人生苦短,還是隨心所欲些好,那么認真,可是會累的。」
趙信之提起茶壺給顧寒清斟上熱茶,氤氳繚繞之間,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雖然一直聽說趙信之已經遠離朝堂,閑雲野鶴,但始終都與太子是嫡親的的眷屬。
加之顧寒清從未與其打過交道,不知是敵是友,此刻的他即便擺著一副以誠相待的善意面孔,可仍舊讓顧寒清覺得局促不安,保持著十分的警惕。
或者說,顧寒清根本猜不透面前這個看似從容淡定的老者,到底懷著什么樣的心思?
倘若他真的已經拋開功名,摒棄紅塵,為何會願意幫助太子將自己禁錮在此?
可如果他沒有,這些年他退出朝堂,不涉紛爭的歸隱之舉,難道都只是迷惑人心的假象嗎?
顧寒清在腦中激烈地思索著,手上不禁攥緊了留在掌心的那枚沒能落下的黑子。見二人面前的這片朦朧的煙霧即將散去,便抬手將它拋入了桌上的棋奩之中。
「趙侯爺能有如此灑脫不羈的心態,顧某很是佩服。」
他恢復臉色雙手捧過茶蠱欠身還禮,看著杯中色澤透綠的茶水,躊躇少頃,終是問出了心中困擾已久的疑惑。
「那既然侯爺已經選擇與世無爭,為何還要……」
「我知道少主你想說什么。」
趙信之神色從容地打斷顧寒清的話,毫不避諱道,「少主是想問我,為何此次卻要幫太子助紂為虐,對嗎?」
顧寒清聽聞此話,捧著茶蠱的手不由微微一顫:「顧某不敢。」
「其實原因沒有顧少主想的那么復雜。」趙信之舒展眉宇,不緊不慢道,「我這個外甥雖然罪孽深重,但他既然找上門來,我作為舅舅,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顧寒清表面上雖然接受個回答,可眼角卻分明透著幾絲疑色:「這么看來,那顧某不該問侯爺為何要幫助太子,而是該疑惑,太子為何會突然找孑然一身的侯爺相助?」
他說著微微傾了傾身子:「趙侯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顧某現在是戴罪之身,萬一被陛下知曉此事,私藏人犯這一罪名,可是要侯爺來擔的。」
「顧少主,老夫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趙信之放下茶蠱淺淡一笑,凝目注視著顧寒清,眸光幽幽。
「我只說不能坐視不理,但現在顧少主在我府中,是去是留,是由我這個主人說了算的。」
顧寒清眉間一顫,顯然從趙信之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動容之意,但他還是謹慎地壓下起心中起伏的漣漪,神色平和地試探道:「那不知趙侯爺想要履行的,是何種待客之道?」
但趙信之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疾不徐地振衣而起,走到光影斑駁的軒窗邊輕嘆了一口氣。
「我這個外甥就是太心急了,做事總是只圖眼前之利,不作長遠之計。總有一天,要栽大跟頭。」
顧寒清見狀也跟著起身,緩步走到了趙信之的旁側。
「如果有趙侯在身邊指點一二,想必太子就能避開那些溝壑。」
「少主錯了。」趙信之的視線依舊落在窗外,「這世間萬事萬物,芸芸眾生,一切的命運都是注定的。非人力可以改變。」
顧寒清瞳孔一緊,只覺這番話聽來雖然波瀾不驚,卻突然讓人覺得無比沉重。
可他想出言反駁,又找不出任何能夠有力回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