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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的,扎得人眼睛生疼。家里依舊沒人,他爸他媽,忙。

這段時間,他身邊一直有人,不管走哪,都有人跟著陪著。他好久都沒有落單過了。

這會兒他一個人,在孤零零經過因大而顯得空曠的客廳時,一步步踏上不斷旋轉的長梯和長長的回廊時,連足印回盪起來都是孤獨的。

紀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下。門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唯有張鶴准許入內」。

他推開門,入目是一地的顏料和草稿,很多顏料已經干了,在密閉的房間內散發出嗆鼻的氣味。

房間的最中間,用畫架支著一幅極大的畫,上面用白布小心翼翼地罩著。

紀站在它面前,他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後,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般,一把扯下了白布。

一幅油畫映入眼簾。這是幅充滿浪漫色的人物肖像畫,畫中的,是個英俊極了的男人。

這是他給於思遠的那份,沒有送出去的禮物。

紀手中還拽著白布,他怔怔地看著那幅畫,看著看著,淚水忽然涌了出來。

張鶴猜錯了。

在路燈下他張開擁抱紀時,紀沒哭。

那天晚上他們開`房紀躲在浴室里洗冷水時,紀也沒哭。

一個人出國拖著行李折騰二十個小時,終於到達拉斯維加斯時,紀還是沒哭。

跟溫霖在一起天天打情罵俏時,紀仍舊沒有哭。

回國以後乖乖躲回櫃子里,在家人面前撒嬌賣乖,紀更不會哭。

他所有的情緒,全都被深深藏在心底,被一摞又一摞的石頭壓著埋著,直到這一刻,他鼓起勇氣走入畫室,那些曾經的記憶倏然卷起驚濤駭浪,向他呼嘯而來,將他壓在心牆上的石頭拍得粉碎,所有被藏匿的情緒,才終於一股腦地冒了出來。

所有的開心。

所有的快活。

所有的不甘與委屈。

所有的隱秘的期待與盼望。

在這一刻通通釋放,他緊緊攥著那塊不成樣子的白布,抱著它,像是抱著破碎的美夢,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

月上梢頭,映得滿室清輝,映出油畫右下角的一行用花體寫得小字。

致我的阿狄麗娜。

第二天,紀已經拾好了情緒,又變成那個開開心心的小混蛋了。

小混蛋夾著尾巴,忐忑不安地去報到了。在得知於思遠不但是他的上司,還他媽是正好管著他的頂頭上司時,紀眼前一黑,差點沒厥過去。

吾命不久矣!

誰料……他想象中的強制愛、霸道總裁、虐戀情深、你不愛我我不愛你……所有所有,都純粹是他想太多。

營銷部里忙得兵荒馬亂,一個小姐姐把他往辦公室里一擱,喊了聲這是新來的實習生後,就抱著一沓資料蹭蹭蹭走了。

紀茫然地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直到一個男人掛了電話後,罵了句王八羔子,然後抬眼看到了他。

「實習生?a大的?」他招呼紀過去,「正好,我這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