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又是一夜難眠的黃瀨涼太推開門，趿拉著拖鞋走下樓去拿牛奶，卻在經過大廳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大門外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啪嗒」一聲，他手上握著的牛奶落在了一邊，乳白色的液體灑了滿地。但黃瀨卻恍若未覺一般，僵硬著身子步伐緩慢地走出門外，小心翼翼地把大門往外一推。

站在他眼前的，赫然正是那個他思想了一夜的身影。

「松尾……陸川？」

黃瀨不敢相信地問。

幾分鍾後，陸川拿著黃瀨特意給他溫的一杯牛奶，坐在了黃瀨家的客廳里。而黃瀨則是忙里忙外地又是去擦地上的牛奶、又是去房間里拿毯子給陸川裹上，直到終於忙完了一切忐忐忑忑地坐了下來，這才發現陸川握著熱牛奶的手正在輕微地顫抖。

「你怎么了？」看著陸川明顯不對勁的臉色，黃瀨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想要挪得離陸川近一些去握住他的手，剛開始動作卻又停住了，最後只是靜靜地坐在陸川的對面，屏住了呼吸看他。

陸川將捧著牛奶的手夾在了雙膝之間，埋著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直到玻璃杯里的液體不再顫抖波動，這才抬起頭來，勉強一笑：「我沒事……黃瀨君不用擔心……」

沒事？怎么可能沒事！

黃瀨從來沒有見過陸川這樣失魂落魄過。

但無論他如何詢問，陸川也只是咬緊了牙關不說。黃瀨無法，最後只好和家人說了一聲有朋友來了，直接把陸川拖進了房間里。

「你不說就不說，現在先去睡一會吧。是不是一夜都沒有睡？黑眼圈都出來了……」黃瀨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掩飾著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而陸川則一臉疲憊地苦笑著，任憑黃瀨擺弄著自己。只在他試圖給自己套上睡衣時，伸手制止了他，自己走去一邊換了。

在他走回黃瀨身邊時，卻沒有注意到，自己並未把身上那件有些過大了的睡衣領口拉好。

於是黃瀨一眼就看見了陸川白皙皮膚上細細碎碎的紅痕。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壓制住了開口詢問的沖動，黃瀨僵著臉微笑著把陸川推上床去睡覺，眼看著他蓋好被子閉上眼睛，這才端著那杯一口未動的牛奶退出了房間。剛剛把卧室的門關上，他就克制不住地一把把手中的牛奶杯握了個粉碎。

那個可惡的……混蛋！

甚至都不用去細想，黃瀨很快就猜到了給陸川造成了那樣傷害的人是誰。

他跪坐在地板上，拿著抹布一下一下地擦拭著地板上的痕跡。直到手指無意間劃過了一枚碎片，指尖那驟然掠過的疼痛才令得他驚醒過來。

將出了血的手指含在口中吮著，腥甜的氣息在口腔中蔓延，黃瀨的心里卻是滿滿的苦澀。

就算是赤司真的對陸川做了什么事，他又能怎么做呢？

……他又能……怎么做呢……

*

陸川閉上眼，把自己死死地裹在被子里，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這黑暗卻莫名地令他安心。他蒙著頭，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呼吸著床被里屬於黃瀨的氣息，自昨晚開始一直起伏難定的心緒終於略微地平和了下來。

身上的某些部位還在隱隱作痛著，但陸川卻完全不想去管它。

一閉上眼，他就能看見那天晚上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