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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那里吐沫橫飛地爭論的熱火朝天,陸川卻只是淡淡的聽著,時不時微笑著應和兩句，從頭到尾卻是都沒有提起過什么太大的熱情來。盡管陸川剛剛死過一次，但是他總覺得那個死法略微有些不靠譜，很可能是系統抽風了之類的,對自己的武力值，他還是有所自信的。因此對這些事情，都只不過是聽聽而已,並不算太在意。

在陸川的認知里,就算是人類中的最強者,也不過是人類而已。末世的喪屍,通常情況下,都會是人類的天敵。

更何況在末世里,本身就沒有什么生物比陸川更清楚如何能致人死命。在末世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人類的強者早就換了一茬又一茬，但陸川卻始終都在，即使只是從時間的積累上來看，陸川也足以秒殺現世的一切所謂強者了。因此他對這些事情本就不會太在乎，更何況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在乎過什么力量，武力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手段罷了。

也許也是因為天生力量就遠超常人的緣故吧，陸川對所謂強者一直都不是那么看重。這一次，他也並沒有怎樣仔細地聽那兩個男孩兒說話，只是聽聽笑笑，很少插話，偶爾說一兩句，也是添水加糖一類的寒暄，著實做足了一位主人應有的風范。

不知道是因為陸川照應得太好，亦或是因為在這里吃到了在別處很少見的東西，總之兩個孩子一直說到了天色將黑還頗有些意猶未盡，走出房門的時候更是一步三回頭，看起來很是戀戀不舍。

無奈陸川雖然笑得溫和，送他們出門的姿態卻很堅決。

因此他們出門了。

安靜了還沒有兩三步，還沒走到陸川的視線盡頭呢，他們就忍不住又繼續起了剛才的話題：

「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大概就是利威爾大人了吧？」

「那是當然！我敢說，就算是對上巨人，他一個也可以打十個！」

「巨人……說到巨人……你知道，巨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嗎？」

「誒……那個……反正很大很大吧……」

那兩個孩子彼此之間的議論還在繼續著，傳來陸川身邊的聲音卻隨著他們的走遠而越變越小，最終幾近不可聞。

地下街的遠處，傳來了醉酒的士兵的高歌。也不知道是駐屯兵團的人還是憲兵團的人，不過不管是哪個兵團，都是和地下街的大佬們蛇鼠一窩的，就連陸川的鄰居泰勒一家兩個女兒的賣rou錢，也有著兩個兵團的份子。

陸川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走遠，待到他們的身形漸漸隱沒在了黑沉的夜色中、醉酒士兵的呼喊也逐漸小了後，他才轉過身推去門。在低下頭握住門把的瞬間，陸川的唇角少見地翹了一下，露出了一個不知是無奈還是嘲諷的笑。

這里的人類還真是……

坐井……觀天。

這么一個小小的圍城，這樣三重連環的城牆，就圍繞成了這里人類的整個世界，這樣窄小的地方，又怎可以和陸川當年恣意縱橫的末世相比較？沒有山地，沒有海洋，陸川甚至懷疑他們知不知道沙漠的樣子。他們日日夜夜地生活在里面，抬起頭能看見的景物，不是高牆就是天空。

多像是一所牢籠。

可笑的是，這所牢籠是人類自己為自己打造的，並且自以為此牢籠堅固結實無比，躲進去了就再也不願出來，天天欺騙自己這座牢籠可以保護大家一世平安。

有這樣想法的人，陸川在末世里見了太多次了。

遇到成群的喪屍來襲的時候，不是沒有人嘗試著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或者車廂里。有些人加固了門又安上了粗粗的鐵鎖，自以為可以就此平安；有些人儲備了一年以上的糧食放在屋中，思量著如此可保自己一家無事；有些人買了槍支又購下彈葯，一支一支地在房間里堆得滿滿，自己窩在jun火堆里覺得以後可以睡得安穩……

可實際上，對那些喪屍來說，他們不過是些新鮮的肉罷了。

有的肉被放在罐子里，有的肉夾雜著別的調料，有的肉上長了些刺……不過沒關系，肉就是肉，想吃的話，什么時候都可以吃。

不過是這樣而已。

當人類四處游盪的時候，喪屍們反而很難抓到他們。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處築起防御，喪屍有了目標，便常常會成群地包圍在人類的聚居點周圍，封鎖掉他們一切外出的途徑。人類被困在一處，很容易便會彈盡糧絕，本就虛弱的抵抗更是剩不下些什么。當被困起來的人類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最後資本時，喪屍們便會嚎叫著出動，拆掉那些人類自以為堅固的防御，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從自己的牢籠中揪出來，然後彼此爭搶著、一個個地都去享受那些活生生的肉食。

這情景和如今的場面是多么地相似。

所謂困獸之斗，不過如此。

想到這里，陸川嘴角嘲諷的弧度拉得明顯了些。那弧度在他唇邊短暫地停留了幾秒之後，卻又迅速地消失不見。

歪著頭托著下巴，陸川想著牆外游盪著的那些巨人，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復雜。

如果這樣任憑事情發展下去的話，滿城人類的結局無疑是顯而易見的。牆外的巨人絕對不會放過它們圍困了這么多年的獵物，就算是沒有神智，它們卻依舊還有著吞食和殺戮的本能。陸川了解這種本能，因為這種本能，喪屍也有。

而能以死亡去滿足巨人滿溢*的，只有被自己困鎖在牆中的人類。

名為肉食的人類。

陸川想起了自己「死亡」那天，牆壁到地面那猛然間的巨大震動，還有不遠處什么東西塌陷的聲響——他掉下去前的幾秒曾下意識回望，迎面向他吹來的風里，有屬於人類的血的味道。

那個時候，大概就是這個三圈城市陷落的開始吧。這樣處於不需要補給的敵人圍困下的三座城牆，只要是一座破了，剩下的兩座往往也會隨之而失守。就算是人類中突現英雄，能夠領著殘存的人類奪回牆壁並且修復可能有的裂口，接下來他所做的，也不過就是繼續困守在城牆里罷了。

那時的人類，就算是想擴張，也已經沒有了力量，甚至也沒有了積蓄力量的資源。

……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沒有了。

陸川轉過身，又看了看那滿滿一籃子的黑面包。

他又一次想起了別的一些東西。

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陸川的眼神閃了閃。

他看著那個擺著面包的籃子，慢慢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