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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很實在,林翊沒定性,他們的前景太難。

可怎么舍棄?他在三十歲這年,耗了幾乎一生的熱情來愛上一個人,他很清楚,從今往後,再無別人能替代。

黎承睿握緊拳頭,他看著桌子上林翊給他送過來的燉燕窩,忽然眼眶一熱,心想,只要林翊還願意靠著他,那么他的所有堅持就都有意義,而萬一林翊也否定他們的感情,那么,就放手讓那個孩子好好去過他想要的生活。

他黎承睿,沒有什么輸不起。

門口傳來敲門聲,黎承睿一看,居然是曾珏良。

幾天不見,曾珏良身上青澀的大學生氣息褪去不少,他顯得越發成熟能干,看來在商業犯罪調查科的工作令他獲益不少。

「來了?」黎承睿笑著跟他打招呼。

「黎sir,」曾珏良看著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席總督察吩咐我給你送一樣東西,我順便來看看你。」

黎承睿有些意外,曾珏良又笑了,他走過來遞給黎承睿一個紙袋,輕聲解釋說:「我去總部辦事,遇到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給。」

「謝謝。」黎承睿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個致的香水小瓶子。

「他讓我轉告你,胡博士已經答應你的事了,同時,我也有個好消息向你匯報,」曾珏良笑容加深,「庄翌晨的案子一個禮拜後會正式開庭,我們這次掌握的證據,足夠讓他判十年以上。」

65、第65章

香水瓶子很復古,厚厚的藍色玻璃瓶壁有吹玻璃時代遺留的粗糲質感,瓶子形狀類似縮小版的古希臘水瓮,瓶蓋用木塞代替,一根纖細的草繩綁住蓋子,系於瓶頸,整個瓶子拿在手里,不像一個香水瓶,倒像一件藝術品。

黎承睿當著曾珏良的面把瓶蓋打開,一股沁人心扉的味道鑽入鼻端,清雅宜人,有雪杉木香,也有柑橘果香,類似於他在鄭明修遇害現場聞到的味道。

但還遠不僅此,黎承睿忽然覺得,除此之外,他還在其他地方聞過這個味,而且絕對不是席一樺同在的場合,但具體在哪,他卻忽然記不起來。

黎承睿把木塞蓋上,對一直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曾珏良笑了笑,問:「怎么啦?」

曾珏良回過神來,說:「黎sir,你喜歡這款香水?」

「是啊,挺特別的,」黎承睿說,「聽說只有在巴黎才有得買,很金貴的。」

曾珏良笑著回答他:「不一定的,可能本港有些小店,也有賣這種手工調制的香水……」

「你怎么知道是手工調的?」黎承睿隨意地問,「看來你對香水也很有研究啊。」

曾珏良被他誇得不好意思了,微微紅了臉說:「要說研究肯定不敢當,只不過家母以前做開香水化妝品這一行,她很喜歡,也自己動手做過,我不過耳聞目睹而已。」

「那真是了不起,」黎承睿笑了,「我都不懂聞的,只知道它味道好,卻不知道好在哪。」

曾珏良熱心地說:「我也不怎么懂,如果我媽在,可能聞兩下就能說出有什么不同,我記得以前她跟我講過,這些香味的比例很關鍵,比例不同,即使同樣的原料,出來味道也會完全不一樣。」

黎承睿興致勃勃地問:「那么你媽媽能記住一種香水,然後判斷出它或者找出類似的么?」

曾珏良想了想說:「可能可以,我回去問一問她。」

黎承睿把香水遞過去,然後說:「拜托你媽幫我找一款類似這個的,樺哥的東西雖然好,但成本太高,我可不想為了瓶香水特地飛法國去。」

曾珏良高興地笑眯了眼,接過香水後說:「好啊,這種小忙我媽肯定很樂意幫的。」

曾珏良走後沒多久,黎承睿就累得睡著了。那天晚上他夢見林翊在離自己很遠的懸崖邊站著,呆呆地看著前方,黎承睿不知為何,覺得他周圍很危險,拼命朝他喊過來,可林翊充耳不聞,然後,就在他眼前,一個人沖過去把林翊一推,將他直接推了下去。

黎承睿嚇醒了過來,喘著氣,發現自己全身被冷汗濕透。他沒法繼續躺著了,趁著護士巡查沒開始,他自己忍著疼下床走動,慢慢來到病房窗邊,這是早晨,露水還凝結在枝頭,風有點大,吹得他的病服嘩啦作響。

他深呼吸了幾下,不斷告誡自己,那只是做夢,林翊沒事,他昨天還跑來,偷偷摸摸塞給自己一小桶燕窩粥,說是偷媽咪藏起來的燕窩煲的。他還笑那個傻孩子,親自給了他錢,吩咐他買更好的補上。

這么甜美的境況,如果戛然而止,黎承睿覺得自己定然承受不住。

可林翊與那個曾傑中住那么近,到現在還不能確定曾傑中是不是嫌疑人,同樣不能確定曾傑中是不是對林翊有骯臟卑鄙的念頭,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哪怕只有一分危險的可能,他也放心不下。

如果可能,真想把那個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藏好。

過了一會,他自己摸去盥洗室洗漱完畢後,又重新回病床上躺好,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醫生護士巡查的時候,不出片刻,他的醫生帶著幾位護士果然來了,例行檢查之後,醫生笑容滿面地說:「黎sir,你的恢復情況很好,過幾天就可以出院,然後來復診就行。」

「我想明天出院,可以嗎?」黎承睿問。

「這……」那個醫生遲疑了一下,「應該還是多住院兩天為好。」

「我工作很多。」黎承睿聲音溫和,但口氣卻不退讓,「這點傷,我心里有數的。」

醫生磨不過他的態度,最後讓他再住一天,後天出院,黎承睿松了口氣,對接下來的服葯打針劑換綳帶等無比配合。等他們一走,黎承睿正要給重案組那邊打電話,忽然病房門被人一下扭開,他抬頭一看,卻見趙海臣帶著兩名助手西裝革履地站在門口。

「可以進來嗎?」趙海臣似笑非笑地問。

「趙大狀,你如果想進哪里,還用得著詢問?」黎承睿歪在枕頭上看他們。

趙海臣哈哈笑說:「黎sir,你受了這次傷,看起來倒幽默了不少。」

「趙大狀也是一如既往地坦誠,」黎承睿微微一笑,指了指邊上的椅子說,「請坐。」

「不用了,我等下十點還有個會,」趙海臣看著他說,「我這次來,是給黎sir送份大禮。」

他朝後支了支下巴,一個助手走上去,遞給黎承睿一個紙袋。

「我們庄先生聽說黎sir出了車禍,很擔憂,也很憤慨,庄先生是個講情義的人,他把你當朋友,現在有人動你,就是不給庄先生面子,所以庄先生吩咐人用了些警方用不了的辦法,查了一下這次的事。」

趙海臣故意停頓了一下,黎承睿卻知道這是律師慣用的伎倆,他反而好整以暇,慢吞吞地說:「那我謝謝庄先生了。」

「黎sir不看看紙袋里的東西?」

「不是有趙大狀這樣好的解說嗎?」黎承睿哈哈低笑,「趙大狀平時咨詢按小時算,我可付不起,今天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能錯過?」

趙海臣有些驚奇他如此淡定,不覺正色看了他倆眼,不再賣關子,點頭說:「好吧,我長話短說,庄先生手下的人發現,黎sir的車在出事前幾天,曾經拿去洗過一次,對不對?」

黎承睿點點頭。

趙海臣微微一笑:「然後第二天,你又給車子加了一次油,對嗎?」

黎承睿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了,他坐直了身子,問:「請直說。」

「洗車的人,和加油的人,都曾經坐過牢,也都因為表現良好提前減刑,庄先生查到的結果是,席一樺總督察有段時間曾愛心爆棚,被上級委派去監獄做過督導,他正好給這倆個人上過課。」

黎承睿這下無法沉默了,他粗聲粗氣說:「別開玩笑了,席一樺想殺我,有的是比這個更簡單快捷的方法。」

「沒錯,可席一樺是總督察,他為什么要直接動手搞你而毀掉自己的前程呢?」趙海臣扶了扶眼睛,帶著一貫的嘲諷微笑問,「你不過是個小督察,不值得他大動干戈。」

「可他為什么?」黎承睿盯著他,「趙大狀,凡事要講證據和合理性,你要憑空捏造,也得捏造說得通的。」

「如果他就是殺人凶手呢?黎sir,你們查了這么久,難道不是越來越接近真相了嗎?」趙海臣步步逼近,「你即將毀了席一樺心設計的謀殺案,他怎么能放過你?更何況,」他停了停,嘲笑說,「你還是黎承俊的弟弟。」

黎承睿猛地一驚。

「席一樺對黎承俊,嘖嘖,可真是好啊,」趙海臣瞥了他一眼,「庄先生不過是想黎博士轉讓他的專利,席總督察就能拼著身家性命不要來跟庄先生對上。試問一句,他們這么好的感情,黎sir作為黎博士的親弟弟,對此又有什么看法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這樣回避問題就沒勁了,」趙海臣微笑說,「黎sir,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黎家,現在最有出息那個就是你,你說一句,頂得上別人十句。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姐姐,哪個不把你的意見當回事?如果你死於意外,席總督察再親自來做善後,你們一家人還不得對他感激涕零?」

「趙海臣,你說夠沒?」黎承睿猛然打斷他,怒道,「我自問比你更了解席一樺的為人,我也更明白我大哥黎承俊是個什么人,我們兄弟間的感情不是你能挑撥的。像你這種習慣顛倒黑白,唯利是圖,心里沒半點仁義廉恥的人,無法理解,也不配理解我對我的兩個兄長所懷有的信任和支持。不怕跟你講,別說他們倆的私人生活如何選擇,就算為了他們好,要拿去我這條命,我也沒什么話好說!你可以滾了,我這里不歡迎你!」

趙海臣不為所動,輕描淡寫地說:「你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反應我見多了……」

「滾!」黎承睿低喝道。

「好吧,既然你不歡迎,我就不多話,」趙海臣微微一笑,「你閑暇時不凡看看我們提供的資料,有席總督察與那兩個人見面的照片,那兩個人對汽車的了解可算專家了。哦,還有,你大概不知道吧,席總督察以前讀警校,最擅長的,就是做爆破品,還曾經拿過獎。」

黎承睿沒說話,只是陰沉著臉,默默伸手,將自己偷偷藏在枕頭下的配槍拿出,上膛。

趙海臣終於變了臉色,抿緊嘴唇,轉身離開。

66、第66章

趙海臣走後好一會,黎承睿想也不想,就將整個紙袋丟到一旁。

這些東西哪怕有用都不能用,黎承睿想,與其說他特別信任席一樺,不如說他特別不信任庄翌晨。

那個黑道老大,裝得再人模狗樣,也掩蓋不了內里餓狼一樣的本質。他今天有本事伸手到自己的調查中,明天就能左右他的判斷,繼而令自己莫名其妙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