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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騙你干嘛?」黎承睿淡淡地說,「也許明天案情就見報了,到時候全港皆知凶手是哪個,我瞞得住嗎?」

庄翌晨冷冷地問:「為什么這么好死先給我爆料?黎sir不是一向潔身自好,不做違背警隊紀錄的事么?」

黎承睿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我跟你說什么了?庄老大,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庄翌晨猛地抬眼瞪他,壓迫力極強,黎承睿毫不畏懼,坦然相應,半響,庄翌晨慢慢地勾起嘴角,點頭說:「我明白了,今晚我只是過來探探你,黎sir因公負傷,作為熟人,不來一趟也不合禮數。」

「謝謝庄老大給臉。」

庄翌晨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黎sir客氣了。」

「好說。」黎承睿好整以暇地回他。

庄翌晨漫不經心地說:「人也看過了,黎sir沒事,我心甚慰,時間不早,我那要安排的事也都,走了,請早點休息。」

「慢走,不送。」

庄翌晨轉身走了兩步,回頭說;「對了,雖然阿修的死不是席一樺那個混蛋做的,可他仍然不是個好東西,你還是小心點。」

黎承睿一愣,隨即點頭說:「多謝。」

庄翌晨邊走邊朝後隨意揮揮手,姿態看上去倒是瀟灑得多。似乎找到殺害鄭明修的真凶,他也卸下肩頭看不見的重擔似的。黎承睿微眯雙目,隨後轉身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慢吞吞兜了一圈才回林翊的病房,那孩子還是沒醒,他本欲繼續逗留,可黃品錫和阿sam過來後不由分說將他拉去做檢查,重新綁好胸口的綳帶,又被人塞回原有的病房。黎承睿正和黃品錫們交涉,病房突然擁進一堆人,一看居然是自家老媽老爸,大姐姐夫一堆人。黎承睿被家人團團圍住,一個個又是唏噓又是責罵,一時間熱鬧得他腦袋都嗡嗡作響。黎太太是個遇事愛哭啼的女人,一見到心愛的小兒子負傷就已經抱著他哭作一團,黎父不苟言笑,板著臉訓了母子倆句,反過來被老婆揪著罵沒良心,兒子都這樣來只會教訓人。倆公婆眼看要吵起來,黎大姐趕緊忙著勸架,這邊帶來的小外甥女見沒大人陪她,撒嬌著哭了起來。病房頓時嘈雜一片,黃品錫和阿sam見識不對頭,打過招呼後便悄悄溜走,一點義氣也沒有。就在黎承睿猶豫要不要按鈴叫護士姑娘來嚇嚇自家老父母時,他的病房門再度被人砰的一下推開,周敏筠喘著氣跑進來說:「不好了,阿頭,大件事!」

她這么一喊,房間里的人都安靜下來,紛紛轉頭看她。周敏筠遲疑了一下,說:「阿頭,曾傑中在手術過程中突然內臟衰竭,現在人死了。」

72、第72章

曾傑中死在手術台上這件事,就如一場的盛大演出,明明進展到□部分,卻在觀眾期待有意猶未盡的尾時戛然而止,幕布下垂,四下寂靜,無聲無息。曾經震驚全港的連環殺人案被偵破,重案組探員在又一個無辜者即將被害時沖進去解救人質,抓獲凶手,其場面簡直比好萊塢大片還火爆驚險。然而整件事卻少了公正審判,凶手伏法的一幕,曾傑中居然死了,還不是死於警方擊斃,而是死於大出血導致的臟器衰竭,這樣的結果,不得不令興奮的圍觀觀眾略感失望。

但這個結果對警方來說卻並不影響他們的慶功,隨著案情大白後,各種之前被忽略的物證也隨之被發現,甚至於曾傑中的照片上來報後,有程秀珠的好友過來指認,此人確為程秀珠當時的神秘男友z。在警方的進一步努力下,陳子南生前所在的信義會組織也有證人作證,曾傑中曾經加入其中,並跟人打聽過陳子南。警方搜查了曾傑中所在的診所,在他的私人物品櫃中找到偽造的威爾遜親王醫院清潔工證件,而正是在這家醫院的頂層,吳博輝被拋屍。

但這一切證據,都比不上林翊的個人證詞。他蘇醒後作證,曾傑中在他放學的路上攔截了他,趁他不備用乙醚弄昏了少年丟進自己的車子。等林翊醒來後,便發現自己置身一間陌生的祈禱室,他被五花大綁,嘴上還貼了封口膠。那間房間有個祭台,邊上點有哀悼亡靈的蠟燭,蠟燭上方擺著他自殺的好友阿凌的照片。另一面牆上,則貼著本案相關人員的屍照,每個人死得都很慘,但他們的死就如戰利品一樣,曾傑中顯然將此視為功勛,並沾沾自喜。

林翊醒來後拼命掙扎,但他的掙扎落在曾傑中眼里顯得毫無意義。據林翊回憶,曾傑中甚至用一種很惋惜很痛心的口吻歷數他犯了貪婪、愚昧、□、不信神等大罪,他的靈魂已經被魔鬼玷污,為了挽救他,曾傑中決定給他驅魔。

由於他的證詞太過重要,因此警方等不到他出院,便到他病房中錄口供。同去的除了重案組的警察外,新界北警署長官楊錦榮也到場旁聽。黎承睿很不忍心讓林翊回憶這些不堪的東西造成二次傷害,然而程序如此,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搶先一步過來好好安撫了小戀人一番。林太太作為林翊的合法監護人,擔心兒子擔心得要命,也堅決要求陪同在場,出於人道主義,楊錦榮同意了這個要求。於是整個病房在這天顯得人頭簇簇,分外擁擠。

「他說了要給你驅魔?」黃品錫問,「你聽清楚了嗎,是驅魔,不是別的?」

林翊垂下眼瞼,輕輕地點點頭說:「嗯,是驅魔。」

「你知道,他為何覺得你靈魂不凈嗎?」黃品錫盡量放緩口吻,溫和地問他,「畢竟在此之前,我聽說他對你挺好。」

林翊有些不明所指,他抬起頭看了一下在場眾人,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過分,這種逼人而來的單純令在場的老警察都不由有些心軟,黎承睿忍不住輕輕咳嗽,黃品錫忙看向一旁的周敏筠,作為在場唯一的女警察,周敏筠柔聲補充說:「翊仔,你別怕,這個問題很重要,你放松點,好好回憶一下,為什么曾傑中會覺得你有罪呢?他對你說過什么嗎?」

林翊茫然地看向自己母親,林太太忙摟緊了他的肩膀,無聲安慰他,林翊又看向黎承睿,黎承睿朝他溫柔地笑了笑,沖他幅度很輕地點點頭。林翊輕輕皺眉,偏頭認真想了一下,然後說:「他罵我。」

「罵你什么?」

「他,他說,我很壞,我跟警察走在一起,他也罵睿哥,說睿哥是大罪人,地獄的門遲早要為他打開。」回憶令少年害怕,他垂下頭,啞聲說,「然後他就拿刀割我的手,流血了,很冷,也很疼,我好怕,我想求他,可是他不肯讓我說話,也不肯放過我,他還是割……」

「夠了。」黎承睿斷然說,「不要再問這個了,換個別的吧。」

「可是……」黃品錫似乎想反對,但看到林翊跟母親緊緊靠在一起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軟了聲音說,「好吧,翊仔,後來你又怎么被帶到鍾樓那呢?」

林翊呆滯地說:「後來他撕開了我嘴上的膠帶,命令我跟他一塊念禱告,我越來越喘不過氣,我跟他說我可能要發病,他很不高興。」

「你發病了嗎?」

「嗯。」林翊點點頭,說,「他有給我葯吸,因為儀式還沒完,我不能先死。可是我吸了葯也沒辦法起身,他更生氣了,上來架著我弄上了鍾樓。」

「然後呢?」

「上了鍾樓,他把我吊起來,念了好長的禱文,然後繼續割我的腳,我當時很冷,也很疼,想睡,雖然他拿冷水潑我,可是我還是睡了。」

「實情是他昏過去了,下面的事我們都知道。」黎承睿下了結論,轉頭對楊錦榮說,「長官,翊仔說的那間房,就在聖彼得青山堂底層,我們已經搜過了,里面確實有翊仔說的那些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死者的一撮頭發,這些都是曾傑中審判別人留下的證據。」

楊錦榮點點頭說:「好好把報告寫了,明天交上後再放大假。」

「是。」黎承睿恭敬地行了個禮。

楊錦榮帶了笑站起來說:「那我們出去,不要打擾病人,林太太,翊仔,這次多得你們的協助才順利破案,我代表警方謝謝你們。」

林太太心疼地摟住兒子說:「我要多謝你們及時把我兒子救回來才是真的。」

「哪里。」楊錦榮笑容可掬地又說了兩句客套話,滿意地看了看自己手下這幫年輕人,清清嗓子說,「這次辛苦大家了,晚上吃飯唱歌算我的,其他的,等我把報告交給上頭再說,放心吧,到時候論功行賞,人人有份。」

眾人歡呼一聲,簇擁著楊錦榮走出病房。黎承睿留在最後,沖林翊溫柔地笑著,他礙著林太太在場,不好做出多余的動作,只能這樣眷戀地看看林翊。林翊從母親肩膀上抬頭,在他的注視下微微紅了臉,可漂亮的眼睛里卻滿溢著依賴和不舍。

黎承睿看得心里發軟,他沒話找話地說:「翊仔,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跟我說,功課也不用擔心,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再想,啊?」

林翊不說話,只是看著他,林太太卻笑了,愛憐地摸摸兒子的頭發說:「看你睿哥對你多好,這次多虧了他救你一命,你以後要好好報答人家,知不知道?」

林翊很痛快地點點頭,黎承睿忙說:「林太太,你說這些就見外了,別說這是我該做的工作,就算不是,翊仔我也不會看著他出事不管啊。」

林太太感激地紅了眼圈哽咽說:「黎sir你別說了,大恩大德,我都不懂說什么才合適。翊仔以前就總是麻煩你,現在還多虧你救命,我這個做人家阿媽的,反而一點用都沒有……」

「媽咪……」林翊抱住她的胳膊蹭了蹭,他似乎想安慰母親,可又笨拙地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又軟軟喊了一聲,「媽咪……」

「好了,知道你乖了。」林太太拍拍他的臉,心疼說,「住幾天醫院都瘦了,想吃什么?媽咪回去給你做。」

「想喝糖水。」林翊小聲說,「吃葯嘴里都沒味了。」

「我去煲啊,」林太太笑著說,「給你做林師奶獨家配料糖水,我們請黎sir也嘗嘗,好不好?」

「嗯。」林翊笑得眉眼都彎了。

林太太又跟兒子呆了會就站起來要回去,她經過黎承睿身邊時欲言又止,但回頭看了看兒子臉上淡淡的笑顏,終究還是沒說多余的話,只是鄭重對黎承睿鞠了一躬表示感激,然後說:「我回去一下,這里……」

黎承睿馬上說:「放心吧,我在呢。」

林太太看了看他,微微笑了下說:「翊仔就拜托你了。」

「好。」

林太太一出門,黎承睿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他轉身輕輕關上門,慢慢走近林翊,坐下來張開雙臂把林翊抱入懷中,他不敢太用力,可又恨不得把這個小戀人摁入心臟,從此血脈相連,去哪都帶著。他眷戀地把臉埋入林翊的衣領內聞著他的味道,只有少年特有的柔韌身軀抱在雙臂內,與他如此貼近地氣息相聞,黎承睿才感到踏實,才感到過往的驚險宛若南柯一夢。他狠狠地吻了林翊的脖子兩下,又抬起頭,在少年傻乎乎還來不及說什么之前,迫不及待地含住他的唇輾轉纏綿。

這一吻的時間太長,似乎地老天荒都能在唇舌糾纏中交代完畢,似乎白雲蒼狗,滄海桑田俱在呼吸間更替變換,似乎在兩個人窒息而急迫的吻中,可以訴說完積累了一生的情感、希冀和盼望。等到一吻即畢,黎承睿甚至有種歷經劫難,劫後余生的空茫。他微笑著注視懷里的少年,從他的眉毛形狀一直看到他的嘴唇形狀,如此美好而無法言明,在初次遇見,就能引發山崩地裂,海嘯雪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