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42(1 / 2)

眶里蓄滿淚水,呆呆地跟著重復:「我知道的。」

「那就對了,」黎承睿吻著他臉頰,「我的寶貝,現在告訴我,是不是以前,你也聽過同樣的話?」

林翊咬著下唇,過了很久,才輕微地點頭。

黎承睿心疼不已,可他必須接著問,他到現在才意識到,林翊經過陳子南的事,心理陰影有多重,他責無旁貸要幫著疏導,不然這件事會跟著他一輩子。他狠狠心,捧著林翊的臉問:「說過這句話的人是誰?那個死掉的陳子南嗎?」

林翊垂著頭,睫毛輕輕顫動,又過了一會,他搖搖頭。

黎承睿有些困惑,他輕聲接著問:「那么,是那個鄭明修?」

林翊還是搖頭。

黎承睿忽然感到眼前的少年也許經歷過他完全無法想象的事,而他口口聲聲愛他要保護他,卻連他經歷過什么都毫不知情。黎承睿愧疚難當,他貼近少年的額頭,看著他的眼睛,柔聲說:「是別的人,那個人,對你說這句話的同時,還對你做很過分的事,是不是?」

林翊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不是你的錯,乖,不是你的錯,你把這件事告訴了阿凌,所以阿凌安慰你,他說得很對,你是你自己的,可惜他死了,不然就沖他說過這句話,睿哥就得去好好謝謝人家。」

林翊呆呆地說:「阿凌是我害的,嗚嗚,是我害的,我害他死得那么慘,嗚嗚,都是我……」

黎承睿抱著他安慰著,但他心里的疑惑卻越來越大,他摸著林翊的頭,說:「不要自責,阿凌是被陳子南和鄭明修兩個禽獸害死的,不關你的事,怎么會是你害的?」

林翊啞聲說:「他們,他們一開始看中的,是我。抓了我,我跑出來,阿凌去幫我,所以才……」

「那也不是你的責任,是那幫人不好,他們已經死了,別怕,罪有應得了。」

「沒有……」林翊小小聲地說。

黎承睿皺眉,立即問:「沒有是什么意思?」

林翊閉上嘴不說話。

「翊仔,你是說還有漏網之魚?陳子南他們一塊的,還有第三個人?」黎承睿急切地抓住他的肩膀問,「是誰?那個人是誰?你又怎么知道?告訴我,寶貝,是不是那個人欺負你?他是誰?!」

林翊抬眼看他,他的目光悲哀而悠遠,似乎在穿過他看向地獄的深淵,然後他搖頭,輕輕地說:「你不會信我的,我跟你說過了,可是你不信。」

黎承睿心里像被人猛敲了一記,疼得瞬間腦子空白,他急切地,不知所雲地說:「不,你說過嗎?我怎么一點都記得,你要說過我不可能不記得……」

「我說過他是壞人,你一點都不信我,」林翊悲傷地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可你還介紹我去認識他,你還說他是你的好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的,我就知道。」

黎承睿驚跳起來,他搖搖頭,這么多年當警察從沒有像今天這么失態過,他胡亂地穿上衣服,強笑說:「翊仔,你還沒病好,有點糊塗也是正常,我去給你買吃的好不好,睿哥,睿哥給你買好吃的去……」

林翊沒有看他,只是垂頭,小聲說:「出事的時候屋里很黑,我很疼,我一直哭,我求他放過我,可是他不肯,他說他也沒辦法,只好犧牲我,後來,後來快結束時,他說了一個人的名字,雖然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清楚了,他說的那個名字是阿俊。」

黎承睿如遭電擊,呆立在那,襯衫從手里掉到地上也無知無覺。

76、第76章

黎承睿第一次,在林翊面前落荒而逃。

他無法面對這樣的信息,它就如一把鋸齒,將他活生生鋸開成兩半,每一邊都鮮血淋漓,每一邊都無望痊愈。他開著車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轉了三小時後,終於有些心緒安寧,他想,這件事終究要面對。

撇開他是林翊戀人的身份,撇開他是席一樺異姓兄弟的身份,他還是個警察,他還有職責,有責任,警察就意味著,他要取證,他要在證據中還原案件的真相,他不能冤屈無辜的人,可是也不能讓罪犯逃脫。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車內抽屜,那里面一把鑰匙靜靜卧著,那是庄翌晨交給他的所謂禮物。黎承睿腦海里早已記住那個地址,他握緊鑰匙,閉上眼靜默了一會,睜開眼後驅車前往地址上所記的住宅樓。

這是位於港島的密集小區內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層小公寓。黎承睿打開房門的時候發現一股霉味沖鼻而來,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

里面空空盪盪,沒什么家具。推開房門,卻發現那里有整齊桌椅,桌子上擺著相應儀器和一台連接電腦,黎承睿走過去一看,馬上認出,那是用於監聽器的聽設備。

黎承睿皺眉,他忽然瞥見角落里放著一個相框,拿起來一看,他臉色變了。

那是自家大哥黎承俊的照片。

不知道什么時候照的,大概很久以前了,黎承俊還穿著土里土氣的襯衫,外面套著臃腫的白色羊毛外套,渾身顯得毛茸茸的,似乎發現了什么驚奇的東西,他睜大了眼睛,一臉無辜而好奇。黎承睿熟知這種表情,每次他家大哥發現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都會這樣專注。黎承睿從來知道俊哥長相斯文俊逸,但他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這個表情被定格下來,居然顯得如此天真可愛。

但黎承俊從來不可愛,實際上他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時候居多,他之所以看起來很可愛,是因為拍照的人覺得他是這樣。

所以會抓拍他這樣的神情。

能這么看待黎承俊的,將他幾十年如一日寵著護著的,只有一人。

黎承睿已經可以肯定,這是席一樺的手筆了。

他有種很微妙的感同身受,他打開桌上的電腦,示意開機密碼那,他想也不想,輸入了黎承俊的生日。

密碼不正確,黎承睿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上席一樺的生日。

還是不正確,黎承睿看著桌子上那張照片,他覺得很熟悉,這個時候這個樣子的黎承俊,一定對席一樺來說有特殊的意義,不然不會被打印出來,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只為了能被時時觀看。

突然之間,黎承睿靈光一閃,他拿出電話,撥通了黎承俊的,問他:「俊哥,你還記不記得,大姐跟樺哥解除婚約是哪一年?」

「記得啊,當時我還在讀大學嘛。」黎承俊報出一個日期。

黎承睿想了想,還是問他:「你那時候好像不太想樺哥跟大姐結婚,為什么?」

黎承俊漫不經心地說:「我哪記得,大概是青少年階段古怪的獨占欲吧,無論是對樺哥還是姐姐,我可能都有這種心理,很正常啊,你沒有嗎?不過你不會是在暗示我說他們分手是我的錯吧?我那時候雖然愚蠢,但他們倆不笨,別把這種帳算在我頭上。」

黎承睿問:「我純粹是好奇,你當年做了什么?對大姐說樺哥的壞話?還是反過來?」

「中傷別人很浪時間,」黎承俊有些不耐地說,「我就是趁著生日的時候樺哥問我要什么禮物,我說你別當我姐夫,只做樺哥好不好。你想笑就笑吧,但年紀小不就等於有權利犯傻嗎?就算我這么理性的人,也難要經歷那個過程。」

黎承睿點點頭說:「那就對了。」

他一面說,一面飛快在那個年份上加上黎承俊的生日日期,果然,密碼對了,電腦被打開。黎承睿快速瀏覽電腦,隨即發現了一些東西。

「干嘛不說話?」黎承俊在電話那端說,「你不說話我掛了。」

「沒什么,」黎承睿盯著那些文件,心里的痛苦涌了上來,他沒人可以說,現在對著電話,向著自己心目中從來就是不靠譜的兄長,他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他艱難地說,「俊哥,樺哥要是做了壞事,我該怎么辦?」

「什么程度的壞事?」黎承俊問,他的口氣難得正經。

「如果是,對你對我,都無法接受的壞事?」

黎承俊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如果真是那樣,你有理性,該做些什么,還要我教你?」

黎承睿沒有應答,他默默按斷了電話。

電腦里文件按時間順序進行了詳細分類,多數為音頻文件,也有少數的視頻文件,還有大量的圖片,內容全是一個人,黎承俊。

黎承睿站起來,他走出房間,來到小陽台那,窗簾後果然架著高倍望遠鏡,他從望遠鏡往固定的方向看過去,那里鎖定著一個目標。如果是旁人不一定能認出,但黎承睿一下就發現了,那個地方,對著的是xx大學教員住宿樓,鎖定的地方是17層,黎承俊獨居的寓所。

席一樺在這個地方,用他的方式記錄著黎承俊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他對窺探黎承俊的生活已經到了偏執而不能自拔的地步,黎承俊的室內想必裝了好幾個竊聽器,電話、網絡等通訊設備也一定遭到監視,黎承睿甚至可以斷定,那間寓所的某幾個特定位置,一定裝了針孔攝像頭。所有警方用來偵察重要犯罪嫌疑人的手段,席一樺都用在黎承俊身上。

這么幾年,想必席一樺就坐在這,一個人安靜地看著黎承俊的生活。他知道黎承俊是個異性戀,也知道有很多事無法勉強一個成年人,所以他用這種瘋狂的方式介入黎承俊的生命中,可是對方卻一無所知。

黎承睿突然間覺得心中酸澀,他想,怪不得這幾年俊哥就沒談成過一次戀愛,除了他本人的緣故外,席一樺怎么可能放任他去結婚生子?

他連自己的婚姻都義無反顧地放棄了。

可即便如此,再怎么說愛,他也沒有權利去窺探別人的生活,就如,他沒有權利去傷害無辜的少年一樣。

這果然是一份大禮,庄翌晨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去查,還趁著席一樺不在弄到這的鑰匙,但這個隱私的價值,拿去要挾席一樺沒准會適得其反,倒不如賣個面子給黎承俊的弟弟,黎承睿督察,那才能真正攪和了席一樺的好事。

黎承睿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林翊瑟瑟發抖的身體,想起鏡頭下毫無隱私可言的黎承俊,終於站了起來,拿出電話,給趙海臣打了過去。

然後,他走出這間公寓,輕輕帶上門,開車往相熟的射擊俱樂部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