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什么的太丟人了，但是他感覺自己的狀態似乎不太對，這種消極情況只有在他第一次走鏢就遇上盜匪，殺了人之後出現過。

但這個世道，人命如草芥，他早就麻木了。

洪笙這么想著，眼睛卻看向炕桌上放著的名單，此次戰役中哈密衛陣亡的軍士名單。

這次的戰爭洪笙帶領先鋒營雖然沒與大部隊一同拼殺，但他們經歷卻是實實在在的九死一生，為了不留下任何破綻，不放過一個活口，他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五百先鋒營士兵，最後或者回來的只有三百人，不說別人，便是他也幾經生死，回來幾天不敢在夜間點燈，只怕蘇蘇看見了他身上的傷痕。

但蘇蘇又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素手輕撫，便是了然於心，只有默默垂淚。

或許蘇蘇說的對，自從嫁給他，他答應的實現的少之又少，留給蘇蘇的卻更多是留守空閨、擔驚受怕。

洪笙想到這，張張嘴，只兒子在跟前，到底沒說什么顯得自己挺「脆弱」的話，只是道:「明個叫饅頭和我出門一趟。」

炕桌上那個名單，蘇蘇自然也看過了，比上次送回來的陣亡名單又多了不少人。

心中難過的同時又萬分慶幸，死的是別人。或許這么想顯得她太自私太冷漠。

但那一刻，她真的感謝上蒼，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還好好的活著。

即使遠隔萬里，即使不在她身邊，即使又要分別，只要活著，總有相聚的那一天。

只這會兒聽到洪笙這么說，蘇蘇想，她有點明白剛才他為什么會有那樣的表情了。

蘇蘇皺眉道，「峰哥兒還小，我不想兒子這么小就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

洪笙，那些人的犧牲，不是你的錯，更不是我兒子的錯。

若是非要說一個對錯，那是當今皇帝和巴特拉吉的錯，是人心貪婪的錯。」

所以憑什么叫我兒子去面對那些失去親人的軍屬，去面對那些或許充滿著嫉妒和惡意眼神？蘇蘇從來不會低估人心的惡！

洪笙一時語塞，然後看向兒子，道：「饅頭願意陪爹爹去送那些叔伯們回家嗎？」

蘇蘇挑挑眉，沒想到洪笙這么堅持，在她這行不通，居然想在兒子身上使心思。

洪峰挑眉的動作、神態和他娘一模一樣，「爹爹，你還是先去打聽打聽在你不在家是我娘所做的和所承受的吧！我們母子不欠任何人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此時，洪峰的小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就像閑話家常般，但說出的話直刺洪笙的內心，叫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娘親，聽庄子里過來送山泉的管事說，今天大棗可能會生小馬駒，我想過去看看？」

蘇蘇看了一眼神色復雜的洪笙，對著兒子點點頭，「去吧，若是晚上太晚，就等明個一早再回來。不過，不許鬧著叫你琳琅姐姐帶你去山里，我會叫柳東源也跟著去的。」

洪峰難得孩子氣的撇撇嘴，「那個一根筋！」見蘇蘇瞪眼，這才含糊一聲，「我知道了。」

然後向蘇蘇和洪笙行禮道：「爹爹，娘親，兒子告退了！」

蘇蘇看著年紀雖小，但此刻已顯出貴公子氣質，風度翩翩的兒子，驕傲的笑了笑。

待兒子走遠，蘇蘇這才回眼神，看向洪笙，便見他正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原本想和他說說兒子教育問題的蘇蘇綳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這是什么樣子？好在你兒子走了，要不然你當爹的臉往哪擱？」

洪笙委屈的道：「你看看看那好兒子，我在他跟前哪敢端著當爹的臉？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不就是欺負我讀書少嗎？」

忘了和他娘說一件事而回返的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