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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眼睛卻只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氣氛沉寂了半晌,許一將面前的咖啡杯向前推了推,站起身道:「灼哥,我們到時候過安檢了。」

這是兩人吵架這么久以來,許一對沈灼說的第一句話。

「好,走吧」

沈灼面前的早餐已經吃完了,他沉默了片刻,想站起身,卻發現蘇凈丞的輪椅就擋在他前面,沒有一點要讓開的意思。

沈灼本來想讓蘇凈丞挪一挪,或者將蘇凈丞的輪椅推一下。

但當他站起身,由於蘇凈丞只能坐在輪椅上,兩人之間的位置便很自然的變成了沈灼居高臨下的看著蘇凈丞這樣的姿勢。

這是他第一次俯視蘇凈丞。

無論是從位置上的,還是從其他方面的。

蘇氏指望著「鼎丞」解決融資問題從而重新啟動,而他挖垮了「鼎丞」,除了一堆洗不干凈的爛賬,什么都沒有留給蘇凈丞。

沈灼突然發現,他很難去形容一下現在自己的感覺。

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過將蘇氏弄垮,將「鼎丞」挖空,讓蘇凈丞陷入無法自圓的境地的窘境。

而現在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到了,此時沈灼站在一個絕對的俯視姿態,垂下頭看著坐在輪椅上,仰望著自己的蘇凈丞。

在快意的邊緣,突然多了一絲兔死狐悲的凄涼。

又或者說是非常奇怪的憐憫。

而商人最要不得的就是這種多余的感情。

「灼哥……」許一已經走到了店外,透過低矮的店面裝飾牆有些焦急的催促了一聲。

最終,在短暫的對視之後,沈灼率先移開了視線,他對蘇凈丞身後的lin溫和的笑了笑,開口道:「把你老板的……椅子挪一下吧,快到時間登機了。」

lin下意識低頭去看了一眼蘇凈丞,卻發現蘇凈丞的目光只盯著沈灼看,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外界的其他事情。

他只能搖了搖頭,伸手去將蘇凈丞的輪椅挪了開來,給沈灼讓了一條路出來。

沈灼點頭對lin道了個謝,便准備從位置上出來,誰知道剛走了一步,他的手就被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

明明在機場的暖空調環境中,抓住他的那只手溫度竟然比沈灼本來的體溫還低。

以至於在牢牢抓住沈灼的那一瞬間,沈灼極輕微的顫了一下。

從剛開始只說了第一句話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凈丞終於在此時開了口。

也只有在說長句的時候沈灼才發現蘇凈丞的啞的厲害,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很沉悶,像是砂紙磨礪的感覺。

「你……不要去英國,好嗎?」

蘇凈丞沒受傷的那只手緊緊的抓著沈灼,而左手卻像是害怕移動一般的被固定在輪椅上,顯得格外可憐。

沈灼卻沒有回答他,只是低下頭看著蘇凈丞抓著的那只手。

輪椅上的蘇凈丞實在脆弱的厲害,沈灼不想在機場臨走前再弄出流血事件,略顯無奈的看了一眼蘇凈丞身後的lin。

lin攤了攤手,四處張望以表現自己的無辜。

沈灼求援無望,只能回來和蘇凈丞磋商,他蹲下/身,用另一只手去握住了蘇凈丞的手,然後緩緩的將自己的手往外抽。

病重之後的人往往力氣不足,蘇凈丞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終也沒能握住沈灼的手,那雙修長而好看的手從他的手心里滑了出去,重新獲得了自由。

然後他聽到沈灼慢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還是以前那樣好聽的聲音,溫潤而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