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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雲 ranana 1201 字 2021-03-20

離的河邊發現的。」

枯雲的牙齒在打哆嗦,舌頭打結,無法言語。瘦子拱拱他:「唉,特派員,您擦擦眼淚。」

枯雲怔忡,一摸自己的臉,他這才發現自己是哭了。

他搖頭:「你……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我與黎寶山感情深厚,我一時無法接受,我……」

無可避地,他的視線總是被自己手腕上的紅繩牽引,他不想看到它,又無法控制不去看它。這根他與黎寶山第一次邂逅時他偷拿走的紅繩竟也成為了他送他的最後禮物。

那瘦子默默退了出去,替他關上了門。枯雲的肩膀顫動著,他的腦袋似有千鈞重,猛一垂下,拖拉著他整個身體摔在了地上。

他的黎寶山死了。

他死了。真正、確實地死了。

他情感上是極度不願相信的,然而他的理智他那一息尚存的理智告訴他,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手斷成這樣後還能活下去,黎寶山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因為失血過多命喪九泉。

枯雲摸著紅繩,這紅繩還是黎寶山用他那雙手為他系上的。他還記得他手指的溫度。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去碰那斷手的手指。

冷。

枯雲說。他蜷縮了起來。這當口,有人從門外進來了。

枯雲定睛看著,他先是看到了一根拐杖,純黑色,接著那門被拐杖打開得更大。尹醉橋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他穿駝色的呢大衣,灰圍巾,黑色皮手套,外面想必很冷,他的樣子也是極冷的。

尹醉橋關上門,沒再往前走,就站在門背後。枯雲也不動,他無聲地哭泣,尹醉橋不出聲,只是默默地看著枯雲掉眼淚,枯雲的淚水打濕了那根紅繩,它紅得鮮艷奪目。他的淚水墜到水藍色的地面上,像一滴水珠墜入鏡般平靜的湖面。

兩人皆不響,他們周圍是灰綠色的屍體,連死亡都在沉默。

第10章

枯雲在太倉又待了好幾天,終日游魂一樣在發現黎寶山斷手的河灘邊徘徊蹀躞,他陸陸續續又發現了黎寶山的一雙鞋,一只衣服袖子,這些物事早就因為火災和水淹而面全非,但他堅信自己絕不可能看走眼,它們十成十是曾屬於黎寶山的所有物,或許是因為這尷尬而又類似的身份,冥冥之中他與它們互相吸引,才能將它們從泥沙中,朽木下挖掘出來。

枯雲始終沒有再找到黎寶山的任何身體部分,他在太倉待了七天後,帶著黎寶山的手回了上海。抵達上海後,枯雲無心返家,他將黎寶山的斷手保管在了一只黃梨木匣子里,無時無刻不揣在懷里,他就如此抱著這只斷手從圓明園路游盪進了法租界,穿過霞飛路,貝當路,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築外邊界的愚園路上。

他數著路上的梧桐樹,緩慢地行走著。但他的樣子卻不像在走路,他像是被前方的什么東西在拽著拖著往前走,他本人好似十分抗拒這條路上的一切。他縷縷回頭,頻頻哀嘆,一條路上的梧桐樹都被他數完了,他停在自己公寓樓下。

枯雲點了根煙,抱著木盒子縮在牆角抽煙。樓梯上又被人落下的報紙,他瞥了眼,看到頭版頭條:青年金融家尹醉橋轉戰地產,與法商洋行合作開發上海新樓盤。

枯雲撿起報紙仔細閱讀,他和尹醉橋在太倉警局分開後他就沒了他的消息,他也不關心他的死活,可如今看到報紙上寫他將和黎寶山共同構建的地產公司轉成了中外合資,要知道,黎寶山是最痛恨和外國人做生意的,枯雲氣不打一處來,扔下那報紙,恨恨踩在頭版上尹醉橋笑著與一個洋鬼子握手的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