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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雲 ranana 1207 字 2021-03-20

有許多紙頭要看。

枯雲在地上掙扎,越掙扎卻越泄氣,越生氣,他生自己的氣,恨自己想走卻走不了,想死到現在都還沒能死成,他還氣別人,氣楊妙倫的突然出現,氣突如其來的溫情,還氣尹醉橋多此一舉把楊妙倫叫了過來。

「別亂碰,也別亂看,就在那里站著。」尹醉橋這時發話,聲音遠遠的。

枯雲抬起眼睛:「你……為什么打電話給楊妙倫。」

尹醉橋抓了桌上兩顆大核桃,在手里盤撥,說:「幾萬大洋,不稀罕。」

「哼,楊妙倫就稀罕賺這點錢?」

尹醉橋不響,他把披在身上的大衣蓋在了腿上,天色愈漸明亮,但陽光下,他的臉色依舊很差,只是由暗時的發青轉為如今的泛白。尹醉橋咳嗽起來,他的身體似乎比前幾年更糟了。

枯雲蜷在地上,怨恨地盯著地磚縫隙,他的舌頭都在打顫,害得他話都說不連貫了:「我……同情,不用你同情,也不用你們可憐,我不可憐,我要報仇,我就知道會有死的那一天,我很慶幸,我成功地殺了那三個人,我會高高興興地去捕房,我不會逃,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去捕房,我還有什么地方可去啊,我……」

他的歸處是死,所有人的歸處都是死,但他比其他人更幸運,他死得無怨無悔。

尹醉橋無聲地坐著,仿佛已經煙消雲散,但枯雲知道他還在,他能看到他那一條斜著一條彎著的腿和他的黑色手杖。一段短暫的靜默過去,尹醉橋忽然傲慢地問枯雲:「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嗎?」

枯雲的牙齒在上下打架,他說不出。此時,他並不氣憤了,因為他意識到他可能快要死了,這種感覺是讓他興奮和欣慰的。

他就要得償所願了。

尹醉橋這時,又說:「一只兔子活成了一條癩狗。」

「黎寶山的狗。」

枯雲笑了,嘴角彎起來,揚著,他雖然病弱體虛,血氣不足,但人還是很漂亮可愛的,因而笑時也是討人喜歡,甚至有了幾分要人憐惜的滋味。

尹醉橋並不憐惜他,他冷眼看著,不做聲,不動,雙手撐在拐杖上。他看到枯雲閉上了眼睛,四肢由抽搐轉為僵化,他看著,他看到楊妙倫捧著一碗熱饅頭沖了進來,他看到她慌張地扶起枯雲,喂他喝水,掐他的人中。她哭喊了兩聲,看向尹醉橋,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尹醉橋卻不為所動,但楊妙倫用他房間里的電話打外線電話,他也沒有制止。

後來楊妙倫把尹鶴喊了過來,他們二人合力將枯雲抬了出去,尹鶴還來和尹醉橋打招呼拜謝他,再後來發生的事,尹醉橋看不到了。他一直坐在那張圈椅里,一直待在溫暖的房間里,他身上穿很沒神,也很沒趣味的灰色毛衣服,他看到,地上有些別樣的景致。天地蕭瑟,紅梅點點,實屬罕見。

再說枯雲的下落和去向,他被楊妙倫和尹鶴偷偷摸摸帶去了楊妙倫的娘娘家。楊姑母一家去了無錫賣綉品,需要些時日才能回來,他們的家門鑰匙楊妙倫素來就有,她與尹鶴在天黑後將枯雲安置進了院落二樓的一間小房間里。枯雲昏倒,體弱不堪,急需治療,可這當頭,他的身份又十分特殊,尹鶴出了個主意,將他臉上和手上都纏上了雪白的綳帶,再塗之以雞血,對請來看診的中醫大夫謊稱這位年輕後生是因為天冷燒火爐誤傷了自己,燙傷已經去了醫院處理過,只是後生虛弱,特找大夫來看看需要如何調理。

大夫並未多問,把脈之後便開出葯方,尹鶴隨他回了葯房抓葯,將七天的劑量全提了回來。三天九碗葯湯灌下去,枯雲睜開了眼睛。他最先看到的是尹鶴,尹鶴卻沒注意到他已醒了,究其原因還是那綳帶纏得太細密,這幾日枯雲又沒個響動,尹鶴不覺間已將他當成了一個真的燒傷病人咯。

枯雲透過兩道白網格間的縫隙瞧見他,起先他沒響,後來他渴了,他對死的向往是很堅定的,然而他的肉身還在為活而掙扎他咳了出來。

尹鶴正半蹲在房間里照看煎葯的煤爐子,聽到這一聲響,扔下扇風的破蒲扇就沖到了枯雲床前,搓著手,窩著脖子,東探探,西望望,不敢動,只問:「密斯特枯?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