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長靴停在他眼前。
緊接著,帶著溫度的掌心覆了上來,拉開他的手,輕輕替他擦拭眼淚。
然後又解開自己的絨衣,將他包裹起來。
謝羽腦中「嗡」地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只知道現在這副模樣不能讓這人看見,連忙往後挪了挪。
郁寒蕭卻伸手將他拉進懷里,低聲道了句:「天地之間,大荒四海,眾生平等。」
謝羽咬著下唇,使勁搖了搖頭。
「你可願與我一起,等這一天?」
謝羽後來坐上了魔尊的位置,每每想起這段初見,仍舊能感受到錐心的痛楚,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郁寒蕭是這天地間最溫柔的人,謝羽心里如是說。
那時,他已經被郁寒蕭帶會了郁山外的一個小山頭。
「你不是一直躲在石頭後面偷偷看我嗎?現在怎么不敢了?」
他將被褥蒙過頭頂,不敢出聲,臉頰燒紅了一片。
郁寒蕭笑著將他抱出來,放入溫熱的水中。
謝羽手快地擋住對方眼睛:「別、別看,太丑了。」他身上新傷舊傷的疤痕丑陋無比,雖然愈合了,卻無法消除。
郁寒蕭不會強人所難:「你自己好好洗一洗,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郁寒蕭出去後,謝羽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
沒有做夢。
他傻傻地笑了起來。
再後來呢,後來郁寒蕭與他搬出郁山,兩人尋了一處無人的山頭,那段時間,簡直比做夢還開心。
「寒蕭,為什么呀?」
郁寒蕭將采摘來的葯材搗碎敷在他傷口:「什么為什么?」
「我、我一直都覺得不真實,你怎么會答應我呢?我這人,沒用,還膽小,我配不上……」
郁寒蕭食指抵在他唇上:「如果有一天,我也靈力全無,你會怎么做?」
「我會保護你!」死也要保護你。
郁寒蕭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我亦然。」
謝羽埋在他懷里,悶悶道:「可我不想被你這樣一直護著,我不想,總會找到辦法的,我也可以修煉起來,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他聽到郁寒蕭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郁寒蕭想要離開的呢?是自己吸食他人靈氣,還是自己滿手鮮血地刨開那些曾經欺辱過他的少年的內臟?
或許,哪一件,都是吧。
他知道郁寒蕭對自己失望了。
可每次回到兩人的竹舍時,那人依舊笑著同他說話,好似什么事都沒發生,漸漸地,他也放下心防。
「阿羽,你不要再練了好不好,這功法不對勁。」
「行了,你別說了,我知道自己是個廢物,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想成為人上人,寒蕭,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嗯,吃飯吧。」
謝羽聽出他話里的不開心,晚上軟磨硬泡地要了他兩回。
郁寒蕭是個臉皮很薄的人,只有要的狠了才會哼兩聲,可謝羽卻愛極了郁寒蕭這副隱忍的模樣。
時隔兩天。
謝羽推門而入。
郁寒蕭已經不知所蹤。
他發瘋了般將整個屋子毀得一地狼藉。事後又舍不得,重新將物品擺放整齊。
這是寒蕭最喜歡的玉碗,寒蕭喜歡作畫,畫出來的竹葉像真的一樣……
這是寒蕭親手做的竹筷,上面還刻著兩個人的名字,說好不分離的……
謝羽找到郁山,結果被郁流華打了出來,並且告訴他,郁寒蕭不在郁山。
那寒蕭會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