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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如果敢這么算計他,折騰來折騰去沒個完,他最喜歡的做法就是直接殺了了事。

反正世人都說,魔教教主,冷心冷肺,嗜血又殘忍,壓根不在乎綱常倫理。

可是他對於林知意,確實就是很縱容。

要不然憑魔頭的手段,哪里可能人家不要,就真的不讓男大夫去醫治。

「......為什么?」

「因為她那條腿,換的的不是我的命啊。」

男人仰頭抿了一口酒,語氣懶散,「是我父親的。」

......

「我的父親,想必你也知道,常年駐守邊疆的誠王。皇帝很信任他,幾十萬的大軍,兵權交給他幾十年,從來沒有回去的意思。」

「我十五歲以前,是在邊疆長大的,那里的美人和酒,都遠比中原烈的多,馬兒在黃沙里跑,揚起的塵土都帶著熾烈的味道。」

「後來羌城大戰,皇帝御駕親征,贏了仗,把胡人徹底趕出塞外,朝堂一片慶賀,紛紛上奏稱當今聖上是千古明君。可是他們大概都忘了,這場勝仗,跟他半分關系都沒有,每一個俘虜,每一塊疆土,都是我父王和兄長親手打下來的。」

他偏了偏頭,躲過月光,卻任由桃花落在眼眸上,劃出談談的陰影,

「他躲在後方,好酒照飲,美人照陪,一意孤行的一個決策,就讓我的父兄戰死疆場,然後踏著他們的骨血,享受萬民敬仰。」

「那個時候,林知意用自己的腿,換了我父王的性命,但是就算命換回來了,他也已經身受重傷,勉力支持,最終還是只多活了半年。」

......

少女的目光靜靜落在他半閉的眼睛上,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算仇嗎?

算的吧。

羌城那一戰,她聽說過,聖上判斷失誤,差點導致大敗,是誠王力挽狂瀾,才有了最後的勝仗。

但就算打勝了,依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誠王重傷,誠王府五位公子,最終只活下來了嫡幼子一個。

他的仇,比起林景見的來說,更深重,更難報。

因為那個仇人,是他的親伯伯,也是當今天下最高的掌權者。

霍星朝又抿了一口酒,語氣里帶上漠然的諷刺,

「你知道嗎,父王臨死之前,對我說,他是明君,有他在位,是百姓之福。但凡我還有些理智,還是個人,就不會因為個人私怨,害了全天下的百姓。」

「他對我父王有愧,對我兄長有愧,誠王府唯一的血脈,他當然得保住,以良心難安。」

男人勾唇,輕嘲,

「都說了,江湖對於朝廷來說,只不過是一群小打小鬧的烏合之眾。所以啊,除非我自己想不開自戕,否則我怎么都死不了。」

......

月光依舊清涼,桃花也依然在枝頭灼然開放。

他倚著樹干,輕閉著眼,眉下還躺著一朵緋紅的花瓣。麗又風流。

世間再好的畫師,都畫不出這么一幅美人圖。

上天賜予了他很多。

家世,容貌,傷痛,和孤寂。

說不出是福是禍。

.

「這個世間,沒有十全十美,也沒有一輩子的一帆風順。不管是誰,都會被割幾刀,那些傷治好了之後,疤痕永遠都褪不了。」

少女站起身,目光如水,靜靜落在他身上,

「只是有些人會一直去揭開它,折磨它,然後越傷越深,漸漸腐爛,最後疼的受不了。有些人則選擇淡忘,不去觸碰,等它結痂,護好剩下的皮肉。」

「霍教主,我希望有一日,你會成為第二種人。」

他睜開眼,視線里還帶著若有似無的淡漠,漫不經心地移過來。

就這么跟她對視了半天。

最後,輕輕勾唇一笑,沒有對她的話發表什么意見,也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只是舉起手里的酒壺,語氣慵懶,

「程姑娘,干個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