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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著?說到底,還是忌憚她罷了。你看喬太太,不就是個最典型的例子?」

即便被她們兩這么言傳身教著,楚望終究也沒有學會打牌。只因每天請來葛公館打牌的人,形形色色的,各有各的好玩之處。

有儀態萬千的婦人,蒼青褶皺的臉,五十多了,只准人稱她「陳少奶」。陳少奶打牌時愛笑,非要作少女銀鈴似的清脆,不過鈴鐺是老銹了點,咯咯笑著的時候擲地有聲的,更像唱片機卡盤了。輸牌時最常說的話是:「葛太,怎盡請些年輕嬌小姐們?男客都無,下次別再請我來啦。」下次卻不請自來,咯咯笑著拉著年輕嬌小姐的手說:「這一季不興鐵銹紅,興桑梓紅啦,呵呵呵。」

也有年輕的少婦,人與聲音都是嬌滴滴的,講話卻十足的老氣橫秋;只知道她嫁了個澳門姓婁的富商,是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故而輩分比在座誰都高。十五歲嫁進門就盼著他死,一晃眼十年過去,老頭眼見都九十高齡了也還健在,大冬天還能下海游個泳。那位陳少奶想巴結這位婁姨太太,專誠找葛太太牽線搭橋,成日里拉著婁太太的手「嬸嬸」「表嬸」的攀親戚。

成日里看這些人在牌桌子上眉來眼去的演戲都來不及,哪里有功夫學打牌?

後來陳少奶跟婁姨太太關系攀上,來的便也少了,牌桌子上換了一撥又一撥人。

有一段時間楚望老見到彌雅與那位蔣先生來。蔣先生約莫四十出頭,頭頂兩旁略略禿出個尖,不過五官倒也是清秀的;如今上了點年級有了閱歷,越發有一些中年美男子的意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蔣先生個頭不高:彌雅不穿高跟鞋時,蔣先生只能比她高出一點腦袋尖,但她偏偏又愛死了高跟鞋,一穿上,蔣先生便只能到她耳垂高度,越發顯得有些瘦小了。

不過蔣先生倒也不惱。講話輕聲細氣一個人,溫柔文雅;即便在座再多魅力四射的女士,他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的,始終只看彌雅一個。

葛太太私底下卻同楚望說:「別以為蔣先生看起來像軟弱可欺的,從前年輕些的時候在澳門打沙場,手上不知見過多少血。如今局面打開了,自此金盆洗手,場面上見誰都翩翩有禮,笑眯眯的。但他年輕時那暴戾陰狠的模樣太過深入人心,認識他的,誰都忘不了。也不是誰都有本事哄得他同你推心置腹。這樁姻緣雖然有我從中間拉攏,但這也是彌雅那丫頭自己有本事拿得住他。」

楚望點點頭,對此了然於心。

她聽蜜秋講:曾有一次,一位年輕女士非拉著蔣先生多說了幾句話,彌雅便兀自坐在角落里拿亨利先生烤的面包片蘸蜂蜜吃。就這么一會兒說話的功夫,便有好幾位年輕英俊的紳士來同彌雅搭話。蔣先生著急寫在臉上,三言兩語結束對話,匆匆跨過人群,一雙眼睛跟要吃人似的,自帶肅殺氣場,在座誰都不敢同他多說半句話。這么一個嗜血殺生的蔣先生,走到彌雅跟前,剛要開口,彌雅笑著,將沾上蜂蜜的面包片塞進蔣先生嘴里,問道:「好吃么?」爾後兀自自己舔了舔沾了蜂蜜的青蔥指尖,說道:「很好吃啊。」就這么,蔣先生滿腔怒火一瞬之間煙消雲散,只掏出手帕擦掉她嘴角蜂蜜,柔聲說道:「嗯,很香。」

蜜秋說,那情形,她要是個男人,也被彌雅拿的穩穩的。風月場上人人都有幾分姿色。拋開姿色不談,剩下的事,也是各人憑本事吃飯的事。

說到本事,葛太太最近也常說起真真。

「在我這後花園里從《浮生六記》唱到《牡丹亭》,還輪不到你去扮春香。」葛太太這么說彌雅。

彌雅吐吐舌:「我哪知道姓葉的真是那位柳夢梅呢。」

葛太太氣得直揉太陽穴,「這事若是不成,總歸還要鬧著是我的不是,你也盡會給我找麻煩!但願他兩真有那個本事將這出戲唱到私定終身罷!」

葛太太氣了彌雅一陣,轉身看著窩在沙發里的楚望。

最近法國的第一筆匯款來了,她自己又貼補給她湊了個整。將匯款單給她,她便兀自盯著那長長一串數字傻樂一下午。

別的兩個常上葛公館走動的丫頭,各有各的出息。唯獨她最想傾心栽培的這個,腦子里缺根筋似的,除了算方程,就知道盯著錢傻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