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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泄氣的蹲在路邊,像個抗爭失敗的無產階級工人農民一樣垂頭喪氣。

突然一瓶屈臣氏可口可樂放到了她面前。

她抬頭來,微微有些訝異的看著謝擇益。

謝擇益笑道,「喝這個好過吸煙。」

見她仍舊盯著自己看,又說,「只有可樂,上海買不到沙示,想喝也喝不到。」

接著不大優雅的同她一塊蹲到她身旁的馬路牙子上,替她掀開可樂瓶蓋,遞給她時,笑著說:「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不等她回答,他接著講了下去,「在倫敦念中學時,我曾有過一段時間十分困頓。我生於英國長於英國,長到十四歲也不大認為自己是個中國人。中學以後,學校里突然多了許多膚色名字與我相似的人,大部分都是中國來英國求學的留學生。他們大多生的矮小瘦弱、不懂英國規矩、舉止也顯得不太有教養,故而是我的英國朋友們課間取樂欺負的對象。曾有一次,他們將一位綽號『looty』的中國學生扔進泥沼地里,並取笑他說:『知道為什么嗎,從前你們打了敗仗,我們英國兵去了你們的圓明園,將你們皇帝母親的愛犬帶回了倫敦,獻給維多利亞女王,並取名為looty。』」

「父母都是中國人,卻長於英國;不論對於英國還是中國,我都沒有歸屬感。我不認為自己是個英國人,也不想要成為中國人。但是聽到那句話時,不知為什么,我既困惑又憤怒。困惑的是,為什么鴉片戰爭的結果是維多利亞女王獲一只狗,而不是維多利亞的情夫johnbrown被送給慈禧太後當太監用?英國中學里的史學教師信誓旦旦的說:『英國人征服大陸靠槍炮、病毒與細菌。』可是中國難道沒有病菌與鋼鐵?英國憑什么征服世界?」

「而憤怒的後果又是,我在學校打架了。幫中國人揍英國人。他們問我為什么這么做。我說你看我與他們像不像?我父母親也是中國人。他們叫我的英文名zoe,說,『zoe,他們身材矮小舉止粗俗,你與他們完全不一樣,你為什么要幫他們?』」

「為什么要幫他們?我不明白那一刻的憤怒源自於哪里,很多年都不明白。甚至極度懷疑自己:我究竟屬於哪一國?究竟該偏幫誰?我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存在?」

「那一架打的很痛快,我頭破血流,他們比我更糟。我贏了,贏了的結果是:被學校開除。」

「回了香港,漸漸學了一點中文,也想明白一點事情。我祖父是個奸詐的商人,幫英國人向中國傾銷鴉片,低價買入中國瓷器與茶葉販售到英國,兩邊獲利。他還幫巴富爾與中國道台作過翻譯,以一萬七千兩買下當初那塊鹽鹼沼澤地,自此上海開埠,六十多年後的今天終有了這十里洋場,他實在功不可沒。謝家兩輩人都在替英國人效犬馬之勞,而我父親仍舊還想叫我接著做英國人的狗。」

「我並不喜歡被稱為英國人。有時候我都在想,我整個人簡直就像是被清政府割棄在外的香港:背靠整個大陸,卻與整個中國都格格不入,獨自面對著全世界。痛恨自己的中國血統,恨中國弱國無強兵,又腐朽糜爛至極,是最看不起中國的那一個,卻又是最希望她首先強盛起來的那一個。」

「我始終記得,我先有這個中文名字,後才有英文名。我父親眾多姨太太,給他生了一堆的孩子,只有我有中文名字。擇益,是我母親在倫敦一家公立醫院想出來的,以中文音譯到英文,能對上的只有一個女名,zoe。所以自小到大,我很討厭自己的英文名,後來才知道,這大約是一位傳統中國女性的智慧。為什么是擇益,而不是擇易?我中文不好,卻很早就懂的一句中文諺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她一早就知道,未來對我而言,擇易事易,擇益事難。是不是這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1840炮轟打開國門之後,1843巴富爾被派作駐滬領事前往上海。開埠以後,英國商人不願和中國人同住,這時巴富爾看中了黃浦江邊一塊不甚起眼的泥灘,這里不見人煙,蘆葦叢生。巴富爾此時被這片地方吸引了,這里地勢開闊,一邊是黃浦江和蘇州河的交匯處,既可以突出吳淞口溯長江深入中國內地,又可停泊商船、軍艦,便利進出貿易。他向英國政府請撥一萬七千兩買下這塊地,當時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