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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疊半成果手稿,「結果都記住沒有?沒記住,五分鍾時間搞定之後,燒毀。」

她就第一個問題先點點頭,爾後偏過頭,看了一眼實驗室眾人:大部分都在背誦自己這數周來的計算成果,包括奧本在內的少數幾個人正在用碎紙機打碎成果數據。奧本海默打碎自己那疊稿紙,將碎紙機遞到她跟前來;玻爾再次將稿紙放到碎紙機前問:「確認記住了嗎?」

她伸手擋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么?」

玻爾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展開,放到她面前。很簡單幾行,用日文與英文各寫了一遍,內容是一樣的。

英文翻譯過來是:

尊敬的玻爾博士,近來獲悉你與諸多聞名於世的物理、化學家都受邀來到中國上海進行原子物理學理論與實驗研究,素來崇學尚教、萬世一系的天皇,從關心科學研究進展的駐滬大班處聽聞你因受資金、政策等諸多條件所限,甚至不得與學歷僅為本科的女性研究人員共事,不為之嘆惋;又聽聞仁科芳雄與你曾是劍橋大學與哥廷根大學的同學、同事兼好友;因此,特請仁科芳雄與他最優秀的科研團隊前來上海,希望能對你的研究進展有所助益;為使研究能安全順利進行,特使大班遣佐久間少佐及士官數十人駐守越界築路,必不辭勞苦,日夜守備,請予以接納。

順致最崇高的敬意。

特命全權大使日本駐滬高木於奈(簽字)

一邊念信,她心里越來越敞亮。派間諜窺探到研究院的動向是一早的事,可惜因為種種原因無從下手;周五晚上,派遣駐滬、一直關注此事的那位少佐,佐久間,注意到了她:她從研究院最初的地方香港來到上海,在所有研究人員里學歷最低。這下研究院的短處與把柄被抓到了,日本也找到了切入口:你玻爾如果不接受曾與你共事的、大名鼎鼎的仁科芳雄,憑什么卻接納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本科生,還是個當代頗沒有研究地位的女士?

總不能心領日本的好意,但是仁科芳雄博士與他優秀的團隊就請了,將他再退回日本去。

這不可能。

他對於科研能力了然於心、又與玻爾有過共事情誼;再者,別人後面一位少佐帶著士官在這個周一早晨來個突然襲擊。來都來了,怎么叫人打道回府?

研究院i組以外早就有不少人對她的學歷表示不解與不滿;平日里私底下的竊竊私語的議論著,在今天終於找到突破口:你看起來沒什么益處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做個害群之馬,使我們這么久的心血付之一炬?

難怪從樓下上來,人人見了她都是一副恨不得手撕了她的模樣。

連平日看起來相處頗友好的i組也有人不耐煩抬頭來問:「不銷毀研究資料,還愣著做什么?」

另一位丹麥物理學家笑道:「她的研究資料也沒有什么大用處,除了涉及敏感詞的部分,銷毀與否也沒什么所謂。」

玻爾手里拿著她的研究資料轉過頭去,厲聲問道:「自己的事已經做好了,就開始管起別人的閑事了嗎?」

奧本海默見她神情不對,走進前來低聲問:「想起什么了,是嗎?」

她呆呆盯著前面,臉上浮起一點點笑意,嘴里念念有詞:「來都來了……」

「什么來都來了?」

外頭門鈴響起,所有人都以為日本人來了,便不禁加快手中動作。

玻爾環視周遭一圈,頓了頓,面不改色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