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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邊緊張的擦著汗,陪著笑,點頭哈腰的用日語答:「是。是是。」幾乎就差九十度鞠躬了。

另一邊,謝擇益耳朵肩膀夾著電話機,整個人優雅泰然的倚坐在桌案上,聲音輕柔,姿態放松的煲著電話機,一邊講話,一邊眉梢眼底都是股子寵溺勁。

他似乎掐著節奏似的,那邊大尉剛講完電話,他這邊也掛斷了。臉上還殘留笑意的余韻,眯著眼睛,秀恩愛似的,用英文同大尉抱怨:「她非要見,我能怎么辦呢?實在拿她沒辦法。」

大尉臉上黑一陣白一陣,臉上抽搐出一點笑:「那就讓她見吧。」

謝擇益摸了摸手指,笑問道:「見?怎么說。」

「一人換一人。你們放三十人回神戶,不讓工部局里知曉此事;我們也放三十人入中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決不讓南京知道這批紅黨入了境。」

他笑著招招手,讓那名海軍中尉帶著一紙合同過來。

大尉沒想到這么快。抬抬眉,閱過之後,兩人分別簽下協議。

簽字完畢,一個電報拍回去,讓上海警署放行天津丸;南中國海,日軍巡洋艦以虛假消息引中國海軍往台灣附近開去,英國艦艇帶著郵輪緩緩從汕頭入境。

上海外灘碼頭,工部局車後座上,一個士官旁邊睡著一個臟兮兮的小孩。

車緩緩駛入公共租界。

車上,汴傑明扭頭看了那小孩兒一眼,撇撇嘴,「三十人換三十人。多出來這個兩歲小孩兒,叫我帶哪兒去找他爸媽?」回頭又問問士官:「長官怎么說?就找個地方扔下車去,還是帶回工部局?」

第93章一七夜之九

小孩兒臉很臟,兩眼無神望著汽車擋風玻璃。上身破爛棉布襖,棉絮沿著肩膀縫合口外露。棉衣過長,腰際拿草繩系著,下頭一條紅色單褲,赤著的小肉腳凍得烏紫。

汴傑明開車時連連回頭看他,都是一副呆滯神情,不由得嘆了口氣。

接到檳榔嶼的電報時,電報上寫「放行天津丸三十中國人出港」,打電話確認時,謝擇益十分確認的說:「三十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船上中國人與日本人十分好區分。衣著素凈得體的就是日本醫生,臉上生凍瘡、臟兮兮且衣不蔽體的,就是中國人。如今已經開春,仍有些霜凍;這樣三十人,也不知是這城市里閘北區幾乎熬不過這嚴冬的多少人中極少數的幸運兒。即使順利渡過冬天,前頭還有度不過的更大難關,比如,被當作「中國猿」,被送往東南方小島。

工部局時常接到這種拐賣人口舉報。但因租界每天都有不少中國難民無故失蹤,大多數人也都見怪不怪;又因是日本人和中國人的案子,和日捕股共享一棟大樓,根據其余幾國間諜送來的消息,許多人對於日本進行的生物實驗,或多或少都有些耳聞;最近干脆以擴大日租界面積、建立紡紗廠為名,明目張膽的占了一間舊上海縣城的醫院用作「紗廠醫院」,還送了一批仙台醫學院的醫生過來。實際上私底下在做什么,工部局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大部分巡捕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汴傑明不知謝擇益今天怎么就將這件案子拎到了明面上,作為南中國海歐洲郵輪的籌碼,他也只能照命令執行。

也不知是檳榔嶼上溝通得太急,還是哪里出了點岔子。等上了天津丸,數來數去卻發現共有三十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國人。天津丸上的日本兵說:「說好了,是一船換一船,三十一和三十有多少分別?」

他堅持說:「長官說了三十人,那就一個都不能多。請留下一人,讓我們帶回去。」

日本人說:「你們長官與我們長官協定時,根本不是按人頭數來的。通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