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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專挑最陰損的法子,讓這丫頭日後都見不了人?難道其中還有別的隱情?」

斯太太皺著眉頭想了想,問,「林老爺是否從前有意,想將二姑娘許給言桑?」

斯應搖頭,「好幾年前去紹興前,林老爺便提議過。趁著尚未見到林家兩個姑娘,我便讓言桑先作決斷,叫他選定以後,此生絕不敢再叫我知道他改變心意。」說罷又嘆口氣,「當初一言,哪知竟叫他記了這么多年。」

見丈夫為兒子婚事愁容滿面,斯太太不禁又好笑不已。他心疼生氣自己兒子,言桑何嘗不是和他一個樣。他不肯讓言桑從文,只因知道斯家個個都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心性,對政治如此,對愛人依舊如此。若非如此,他在發妻亡故後前往日本,她二八芳華,也不至於苦追他十二年才將他打動。斯家如此家大業大,一旦娶了她,便只有她一個,從一而終。

也是知道自己這個性子,在仕途上極易碰壁,他自己是吃夠了這苦頭,便絕不肯讓言桑再去遭這個罪。特意為他選了學風勤懇踏實,遠離政治活動的國家去念大學,也為他挑了一門與政治文章無甚關系的學科;又因而今國內文人以筆為刃,是政斗中推動流言撥弄人心最好用的一柄利刃,時常搞一些文人雅士聚餐會,自當自己是「社會的柱子」,也是如今南京打壓最盛的一支隊伍,故而斯應也無論如何不肯他學文。

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個關心國是,偶爾「不識時務」,做事不管不顧的老頑固?去年南京政府月刊打壓《新月》,他竟寫檄文去政府月刊,指責蔣「無知無識、軟弱無能」;幸而雜志社友人看到,忙將信截下來同她商量辦法。因為兩人都深知斯應是個而立之年的叛逆中年人,將信中批駁話語都刪了去,只留得一篇充斥著絕妙好詞的文言文兵家學說佳作,這才沒釀成大禍。

斯太太捂嘴笑道:「林家老爺即便將女兒從家譜除名,都不肯讓她嫁你兒子。那你打算要怎么辦?」

斯應沉聲不答。

「要不拍個電報去問一問林老爺的意思?」

「不用了。」

「為何?」

「如今他已在返航回滬的船上。稍等些時日,便將他請來問上一問。」

斯太太又朝樓上看一眼,「若最後意思不如老大意呢?」

「他總會想辦法讓自己如意。這個兒子,關的住人關不住心,」斯應眼都不抬,喝口茶說,「不信你上樓去看一看他還在不在家里頭。」

斯太太納罕,走上樓去推開言桑房門,窗戶大開著,風呼呼往里吹,吹得屋里書頁亂七八糟,哪里還有人在?

斯應盯著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小言柏,嚴肅著臉說:「以後可不能這么教你了。人還是得心思活絡些好。」

許小姐那晚過來的時候,一開始小孩兒怎么都不肯回答她任何問題。許小姐倒也不急,耐著性子想了一陣才說:「一定是病了才不肯講話,我帶他去醫院看一看就好了。」旋即拉著小孩兒就走,嘴里說:「走,上醫院去看一看。」

聽到「醫院」兩個字,小孩兒立馬警惕的往楚望背後縮。許小姐再逼問一句,他立馬嚎啕大哭起來。兩人相視一眼,許小姐趁熱打鐵的追問幾句話,他都連掛淚珠,乖巧的一一回答了。

楚望明白,像許小姐這類人,心里自有自己的忍耐決斷。雖然偏激了一些,但有時候偏激也有偏激的好處。

許小姐說:「地址是問出來了,不過現在不方便講。改天我托人去那里打探一下,他們都是專業受訓的,不出意外,這周就能將個中詳情探聽清楚。你只需在家等著,我叫人將資料親自給你送過來。」

她點點頭。

「雖講不了國語與上海話,竟然也能聽懂一些,想來也有一點語境。不過應該不是父母親教的,」許小姐拍拍小孩子的頭,「那他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