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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往後若來找,我隨時恭候您來。可是請不要再替我那位『父親』作說客了。他不值得我的尊重,絕非只是因為他於我而言不是一位好父親。他陰險、市儈,甚至不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他不值得您這樣托付一片赤誠之心。我知道今天講出的這些話,已經大逆不道得可以拎出去殺頭了。即使如此,仍然想請您與他交際與會,治世論政時,能想到我這番話,再三思而行。」

斯應臨出門前,突然回頭來看了她一眼,久而鄭重。她記得從前看斯應初回國時的畫像時,是極有一番風度氣派的。當年那位熱衷於權利角逐的風雲人物,如今也不知是被傷透了心,眉宇間已一些老態。

斯應一言不發的離去了。

她仰著腦袋看了看天花板,心想,佐久間說的沒錯,打出人生見血第一槍,她整個人格都得到升華,連帶心靈仿佛也被盪滌了,所以突然文采好的連自己也有些佩服。她決定趁熱打鐵寫一封早就該寫的信,於是問護士討來紙與筆,墊在小餐桌板上,略一思索,下筆飛快的寫起來。也不知是腦震盪厲害了還是時隔多年記憶力減退的厲害了,她回憶起來特別吃力,寫幾句就要擱筆歇一歇。就這么寫了小半頁,突然聽到一個人在外面與瑪麗用英文談話。

一聽到那熟悉的牛津腔,她心突突的一跳,突然想起來,好像自己昏過去之前,似乎仰躺在他懷里說了一堆不得了的話。但是具體說了些什么,她又不大回憶的起來。連帶著聽到謝擇益的聲音都有些莫名緊張,整個人往被子里縮了幾寸,手里仍拿著紙和筆,從潔白的被單外頭露出半顆腦袋,心虛的望過去。

第111章三五阿正之二

謝擇益輕手輕腳走進來時,見她醒著,微笑著拖了只藤椅坐在她床前,替她將桌上擺的亂七八糟的花兒和丹麥人禮品店里的小玩具隨手拾了一下,給他手里的食物騰挪出一個小空隙。那里放著一張她字寫丑了的廢紙,「親愛的言桑先生」。他瞥到,雲淡風輕的將它和卡片在一起。

她盯著他看,試圖從這一系列舉動里找出點什么可疑之處。

「你寫,我不吵你。」他將食盒拆開,放在床頭桌上,一抬頭,見她一直看著自己,不由得微笑一陣。

那笑是再溫柔平常不過,但此刻笑不由的令她有些誠惶誠恐,嘴蒙在被子里,眼望著他問,「笑什么?」

謝擇益手里在悉悉簌簌撥弄著什么,昏暗燈光下只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飛快的動著,抬眉看了看她,問,「你知不知自己現在長得像個什么?」

「什么?」

謝擇益抬起手,手里拿著一顆剝了殼,潔白光滑的鵪鶉蛋。

那顆完美的鵪鶉蛋在他蒼白手指上長的渾然天成。她摸了摸自己包扎得嚴嚴實實的腦袋,氣得一陣頭疼。不甘心的將腦袋全伸出來,問:「謝先生,我教你一句方言。你知道,北平人見了你會怎么稱呼你么?」

「怎么?」

「片兒警。」

她講完這個兒化音,一抬頭,見謝擇益似乎頗有些無奈的眯眼看著自己,不由得將自己得意得咯咯直樂,一邊仿佛畏罪似的埋頭笑著拉過餐桌板接著往下寫信。笑容還沒散去,那顆鵪鶉蛋就塞到了她嘴里。嘴里塞著東西不能講話,為表震驚和憤怒她睜大眼睛去看謝擇益;可是一顆鵪鶉蛋進嘴里,她周身器官都像重新啟動了一樣,強烈的襲來的飢餓感將她打敗了;於是一邊氣呼呼瞪過去,一邊嘴里嚼吧嚼吧的將鵪鶉蛋吃進肚里;而後那眼神就變成了:好吃,還餓。

謝擇益轉頭又剝了一顆塞進她嘴里,說,「還好,尚還知道生氣和餓。」看她吃的開心,伸手在她纏著綳帶的頭上輕輕摸了摸。她嘴里吃著東西,突然感覺到綳帶外面手掌的溫度,一股異樣的暖流躥過心頭,仿佛一劑溫和麻醉下去,周身傷口都葯到病除,傷痛全消。她低頭沉思良久,沒搞懂是為什么。一邊疑惑著,一邊也默默松了口氣:照他這樣子看來,大約那番昏倒前的胡說八道他也沒放心里。

她不方便動彈,謝擇益替她將枕頭墊高一些,半仰躺著接著寫信;吃的送到嘴邊,她便就著謝擇益手里的勺子一口一口吃著,充分享受作為一位病號的最高禮遇。

又隔了一陣,瑪麗過來說:「病人是時候該睡覺了。」見她在寫字,皺著眉頭說:「傷了頭,就不要這么神寫字,得好好休息啊。」

謝擇益轉頭看她一眼,說,「請讓她再寫一會。等吃過飯以後再睡。」

瑪麗瞥了眼那樣式各異的食盒中的菜式,每樣都只一點,大大小小二十余只,神情怪異的說:「醫院食物很健康的,干什么這么事去外面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