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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略一猶豫。

「假如你遇見一個名叫沁菲婭撒赫斯的人,」她特意強調了這個名字,「到那時,我便將信寄給你。」

無線電公司的福特車迅速駛離。不時,會審公廨里所有消息將會經由無線電,廣播至上海乃至全世界。

已經有人大聲呼喊道:「十二五協議!日本海軍陸戰隊即月撤離上海!日本廠商全體遷廠回國!即日起聯通滬南、租界與閘北交通,《八年條約》生效後廢除六項一百七十余條不平等條約!撤銷領事裁判權!五國軍隊於民國二十六年撤離上海!歸還租界!」

上海市及工部局派出的大量巡警艱難的維護著秩序。

一條外國人修築的寬廣馬路之隔,這一邊的世界寧靜得宛如另一個世界。

言桑望向面前少女,睫毛輕輕翁動。心中諸多疑問卻沒有發問,只將她看著,仿佛能從她堅定神情里看到答案。

他躬身扶著她的肩,給她一個無比紳士的擁抱。貼近時,輕聲說,「新婚快樂。」

而後,後退兩步,對她緩緩說道:「你看上海,像不像個馬戲團?」

她一愣。

不及她回答,他已披上手中外套,轉身大步離開。

她一點也不擔心言桑,也不認為會再不相見,因此「新婚快樂」不是作為道別語,她也無需對他說「再見」。

所以他問:「上海像不像個馬戲團?」仿佛提醒她這里是上海,樓下是會審公廨,門外怪相叢生。

上海很美很富有是不是?這一時期興許也有不明所以的歐洲人與美國人會問:「上海比起溫哥華、金山與柏林半點不遜色,汽車、電影、無線電,應有盡有。」

可是百萬華工在舊金山與溫哥華修築鐵路,死傷無人過問;白人來到中國領土橫行肆掠,不論在哪里,白人打死中國人,中國人死路一條;而中國人打死白人,仍舊死路一條。

這數日她一直在思考著真真為何不肯一早與切爾斯戀愛。無非是沈小姐那一件事使她明白: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我們卻做著二等公民。

而切爾斯與旁人無異,帶著他的士兵與艦隊從南洋開往黃浦江那一刻,便注定他們是入侵者,他們高人一等。

英國人在八國聯軍進入北京城中時,燒毀與搶奪得最多;他們在滿世界開疆拓土,而中國在淪喪自己的主權。

這段戀愛從一開始注定不平等。

即使他願意卑微的追求一位東方的女孩子,她與她的家人仍舊是白人口中的「支那豬」,是亡國奴。

她想,真真十八載人生里從前無數次在外灘看見外國警察毆打人力車夫,她卻無權上前替車夫還擊,她只能憤憤不平;而今她也無法向切爾斯訴不平甚至她也不知切爾斯是否曾經剁掉過鬧事工人的拇指,又是否朝哪一位苦力胸口開過槍。這些她都無法過問,求告無門。假使真的做了這一切,切爾斯又會認為自己有罪嗎?他不過也是千千萬來到英國殖民地後被同化的軍人其中之一,他們早已見怪不怪。

興許他立在那里,立刻化身「侵略者」三個大字。

八十年前他們闖入我們的家,占據我家院子,在那里進行一番改造,派人鎮守這方安定。接著說,這里比你們住的要好多了,如果你願意享受這里的文明,歡迎來住。

可是文明不是我們的,軍人不是我們的,甚至你告訴他們,這里是我家,他們也會愕然反問:「誰告訴你的?」

這一類屈辱,沒有任何一個生而自尊且驕傲成長的人能自然而然接受這等不公平;切爾斯更不能懂得。

除非有天真將他們趕出這里,然後面對面坐下,平起平坐。你來我處,以禮相待;我去你處,再無尊卑貴賤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