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低低「恩」了聲,拖著長長軟軟的尾音。
易榷動作頓了下,「怎么了?」
「沒怎么呀……就是覺得,幸好沒事。你快換衣服吧,我要上課了。」
「南昭。」易榷叫住她。
「恩?」
他赤著上身拿起手機,放到耳邊,輕聲:「你能不能,叫一下我。」
南昭沒明白,「什么?」
「叫我的名字。」易榷低下頭,「就現在,我想聽。」
「……易榷?」
「恩。」
她依舊驚疑不定,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好拿著電話跑到教室外面,站在角落里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
「易榷……」
「易榷……」
「易榷……」
「恩。」
「易榷,」南昭遲疑著問:「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他閉眼,身體後仰倒在床上,「就想聽你叫叫我,繼續好不好?」
南昭望了望四周,偶爾有人經過,但好像並沒有注意她。但還是……莫名的覺得羞恥。可是他又那樣,聲音脆弱又緊綳,像遇到什么棘手苦惱的麻煩。再害羞,也舍不得拒絕了。
她蹲下身,聲音放輕,柔軟又溫和。
「易榷。易榷。易榷……」
「易榷……」
「易榷。易榷。」
「你不要怕,無論發生什么,我都在。」
床上的人不經意顫了下,半晌,抬手捂住眼睛。
這一刻,易榷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會那么愛她,那么離不開她。
在一起這么久,表面上看來他一直是主動的那方;但剖開內里來看,其實是她更勇敢大膽才對。易榷知道自己不是幸運的人,也不見得是個多么好的人。失去父母後,冷漠成為他唯一的保護色。而她那么溫暖。他需要愛,給他;需要溫柔,也給他;從不吝嗇給予,才讓他足夠有勇氣對她敞開世界。
良久,一道聲音在房內響起。
是低沉而壓抑的,帶著微不可察的輕顫,但始終沒有停下。
「我長大後……第一次,聯系,恩……我爸。他今天來了,怎么說……看到他的時候,其實,我有一點開心……但我,不知道用什么態度面對他,太陌生了……仔細想想,我難道……還像小時候那樣恨他嗎?好像,也沒有。南昭,你說,我是不是很笨?」
斷斷續續的,終於全部說出口。
藏在心最深處那么多年的一個秘密,說出口的時候,反倒覺得輕飄飄的,似乎也沒什么。
南昭安靜著,手機只傳來她輕柔的呼吸聲。
相對沉默了好幾分鍾。
南昭才小聲說:「笨蛋。」
易榷:「……」
「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很開心。」她唇角微揚,「易榷,發現了嗎?你在走出來了。」
他終於不再倔強,也不再故作堅強。
願意掏出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給她看:你幫幫我,我該怎么辦。
南昭滿腹溫柔和心酸。
她愛的少年,有一顆最柔軟敏感的心,值得全世界來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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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榷到醫院的時候,門口還圍著一批記者。
他帶了鴨舌帽,趁人不備從後門進去。
病房里只有易爺爺一人,正躺在床上看中央一套。易榷進去,摘了帽子。
老爺子瞅他一眼,「來了。」
「恩。」易榷脫了外套,「奶奶呢。」
「誰知道。」易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