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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1249 字 2021-03-20

:「沒有根據的事情不要瞎說,他看起來不像那種人……」之後的表情便玩味了起來。

我獨自嘆了口氣,忍不住走開。朱進就是靠這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危險」氣質征服了一位又一位天真的女士。在場可能有幾乎半數人議論過朱進,他今天是那樣的光輝奪目,硬朗的面部輪廓勾勒出他深邃的目光,月亮映在他的眼里,我能看出來他隱匿的悲傷與孤獨。我想除了程祝諾與我們幾個兄弟,沒有人能走進他高傲的心里,而現在他曾經富足的心又被洗劫掠奪空空如也。於是在這樣盛大的春意盎然的夜晚,朱進顯得如此孤獨。

丁予涵那天的控訴仍舊一遍遍回盪在我的腦海中。我反反復復觀察周遭人群,包括遠處的朱進,竟然覺得莫名有些滑稽:難道這兒的人不是在賣么?出賣自己的時間,出賣自己的力,出賣自己的皮相與財富以確保自己的社會地位與政經資源永遠占優。我看不出這些對民主政治或者大眾品味永遠悲觀的「寡頭」們與妙巴黎包廂內的嫖客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何況他們的隊伍中即將走出一個叛徒,一個徹頭徹尾的草莽之徒。又或者我只是一廂情願,這位草莽在英圈內風生水起只是一種短暫的幻覺罷了。

賓客們又開始聊起明星八卦與體育新聞,我灌下了太多的雞尾酒,走去二樓走廊盡頭的廁所。一踏上走廊,所有煩擾的音樂噪聲系數退去,我耳根子終於落了清凈,在廁所內享受片刻的安寧。隔間很大,細微的腳步聲都能清晰傳來。也不知歇了幾分鍾,我忽然聽到有人猛地推開門,踉蹌著跑去洗手台一通嘔吐,在里頭都能聞到濃烈的酒味。

「咳咳咳咳……」那人打開水龍頭後就開始劇烈地咳嗽,聲音聽著耳熟。我走出去一看。「阿進?!」天,他怎么一會兒功夫就醉成這樣?「你沒事吧?誰灌的你?」

朱進面色緋紅,雙眼迷離,皺著眉凝視我。

「朱進!」我拍了拍他的臉,發現燙得驚人。「阿進哥?」

他聽到這句稱呼後顯然震動了一下,抬手捏住我的肩膀對我胡言亂語:「諾諾。」

「我不是諾諾,搞什么?!」我把他推開,然而他酒後力氣其他無比,反將我推搡在地並且緊緊抱住了我,不停念叨著:「你回來看我了?」

「朱進!放手!我是平益!」我不停捶打著他的背,猶如掙扎在的岸上活魚。暴力奏效,他終於放開了手,並顯得稍微清醒些。發現我並不是程祝諾之後,習慣了隱忍的他並沒有站起身,而是呆坐在冰冷的地磚上。

「哥。」

我想扶他起來,卻看到他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隨後一滴滴淚珠濺落在地磚上,滾燙又無助。他終於捂住臉啜泣起來,淚水不斷從指縫指縫溢出,嗚咽逐漸成了悲鳴。那么多年來,我第一次見到他躲在廁所失聲痛哭,如一只快要溺斃在湖水里的鳥。

程祝諾跑去飯店吃霸王餐,環顧四周,跟小安徽點菜:「一份獅子頭,一份扣三絲……唉你們店要倒閉了。」小安徽假笑一記:「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們老板呢?他有空伐?」「哦,我去喊他。」

不一會兒老板從後廚端了個小糕點出來,朝程祝諾道:「儂爺老頭子呢?哪能一個人跑出來?」

「我爸加班去單位開會了。」

「唉,今朝儂叔叔觸霉頭。」他把糕點一放,講,「上午店里一個新來的把手切開,血淌淌地,我生意也不用做了。」程祝諾聽了心里一嚇,別不是朱進吧?「那哪能辦?」「哪能辦?算我倒霉。只好重新招人了。」

「嗯。」他本想開口問朱進在不在廚房,又覺得不好意思,便低頭不響。飯店老板回去幫他做菜,他默默戳著點心。這次他就是過來跟朱進玩的,朱進好像不在,他來吃飯也沒意思。天色即暗,一只野貓穿過馬路。

程祝諾有點瞌睡,他昨夜一晚上沒睡,單單惦記著心中「偉大的革命」。革命的第一步就是要跳出爸爸給他安排的朋友圈子,跳出他上外附中那些非富即貴的同學圈子,他要走到群眾中去,比如朱進那類人的圈子。程祝諾覺得只要自己跟朱進成為了朋友,他們就都被赦了,他們包括他爸,飯店老板,在法國的大妹妹,那些叔叔阿姨……他可以代表他們將傲慢的架子放下,宣布「你」與「我」之間和解了,甚至說是土崩瓦解了。這便是他革命最重要的一環。他突然想起了莎翁的王子復仇記,哈姆雷特為了他父親向叔叔報復,而他的革命可能更勝一籌,他是為了父親而向父親報復,消滅他,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