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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1237 字 2021-03-20

最近我又去了香港,她已經六十歲了。我仍然和她在魔星嶺上喝咖啡,我仍叫她方小姐。

我連著兩天沒有上班,哪怕走去了公司,看到妙巴黎的陳設布局又不了一陣反感,於是我流連在這條馬路,來來回回踱步,無所事事。朱進便也連著兩天沒有聯系我,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我私自找了丁予涵的緣故。那天夜里,我只覺煩悶無比,出去散步又走到了那條街上。妙巴黎對面原本也是一家歌廳,不過後來被曹亞榮整了,開了兩年後關門大吉,現在是一家小酒吧。

我推開門,里面燈光朦朧,冷冷清清,我在猜想此刻還不是喝酒的時候,直到我向酒保點酒才明白這冷清的原因:此地服務人員全是外國人,不講中文。

「mayihelpyou,sir?」

他高聳的鼻梁令我想起朱進。我無措地站在那兒,六神無主,耳朵里只有老派的爵士樂。這種羞恥感與幾年前我面對那群達官貴人的時候別無二致,沒想到哪怕是現在,我依舊嘗到了那羞憤的滋味。

「wehavespecialdealseverythursdayevening,it』sonthelistifyou』dliketohavealook.」

他遞給我類似酒單的東西,我看不懂英語,胡亂指了最貴的一杯,然後便訥訥地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在這個地方我或許只有買單最擅長。這里的幾桌客人要不是老外,要不就是一兩個會說雙語的中國人,他們隱藏在昏暗里,時間隨著音樂節奏緩慢流淌,看不出原本被確計算過的韻律。這不相干的客人們在同一個時空用不同的語言交談,突然令我覺得交談這個行為似乎失去了原本重要的意義,人們在消磨的是自己,而不是時間。孤獨在這種封閉式的情境中逐漸顯露出它的本質來。

侍應端來了我的酒,我朝他笑笑。

准確地來說我與這位侍應連「一面之緣」都算不上,我們只是構成彼此世界的微小信息而已,他需要成百上千個我來構成他服務生的部分經歷,我是什么樣的人,說怎樣的語言並不重要。我想朱進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做了怎樣的決定可能對我來說也並不重要吧。我對他一切的追求是自身的投影,在孤獨面前,愛是最佳道具。它被抬舉得如此崇高,如此神秘,以至於在另一個位面成了每一個人的遮羞布,各色各樣的人都能將它扯下,蓋住心口潰爛流膿的缺口,至於我則是用它堵上那填不滿的空虛罷了。

我除了對過去的回憶與支離破碎的夢境之外,一無所有。所以我緊緊地抓住他。那他呢?在朱進的心里,這樣永無止境地向高處攀爬有什么意義?他對程祝諾的追求的本質和我對他的是同一回事么?我其實離他的生活很遙遠,他每日做了什么我均不知情,他在想什么也全靠猜測。朱進的形象從我心頭飄離了,越飄越高,成為了渺茫的空中樓閣。他最原本的樣子隱匿在了酒杯中,我喝了一口,辣得眼眶濕潤,心口潰爛的地方更是刺痛,眼前變換的燈光與他成為妙巴黎打手的那晚重疊,如夢似幻,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實。

黃浦江的冷風他沒吹過,也不打算去吹。朱進腦海中閃過各色大款的做派,漂亮女郎的身姿,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廢物,越想越覺得比起毛大明來他可以說是一事無成,一無是處。「娘的。」他心中頓時不是個滋味,連毛大明都把他甩在身後,他怎么配得上程祝諾?他怎么做上海的金山銀山夢?朱進干脆拐了個彎,重新繞去黃河路那里,沿著記憶走去了程祝諾上次帶他去的歌廳。

曹亞榮今日正巧在店里盯著人布置台面,眼一斜就瞅著朱進在門口畏畏縮縮,要進不進的樣子。他朝外頭喊了聲:「看什么呀,進來吧。」

「哎,哎。」朱進連應了兩聲,束手束腳地踏進歌廳。此次是他第一次單獨同這樣的大老板打交道,沒有程祝諾在他覺得自己都不該出現在這里。

「哪能啦朱老板?」曹亞榮點了支煙,玩味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