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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安垂首立在一旁稟報完所查得之事便退至廊口,馮寶則正是此時從門外捧著包袱進來。

「督主。」馮寶埋著頭將布包舉過頭頂,「方才蘇姑娘派人將補好的衣衫送了回來,督主可要翻看。」

秦衍側過頭向後一瞥,挑開布扣,底布滑落,一件件帶著『補丁』的衣衫便分呈開來。

依舊是那熟悉的有些別扭的針腳,卻是比第一次時要好了許多,依稀可見的疏松針眼,也不知道她是拆了幾次,才縫綉成這般樣子。

秦衍輕笑了幾聲,剛想揮退馮寶,余光突然在意到衣衫里似乎夾雜著一片暗色黃紙。

他攏起眉頭,將之抽離了出來。

皎潔的瑩瑩月光,照在那張避火圖之上,兩個不著寸縷的男女交纏在一起,陰陽交.合之處緊緊貼合,女子釵垂髻亂,被男子壓覆身下,唇口微張,似是呻.吟。

待嫁女子趕著成婚洞房前一日送此等信物,暗示意味著實是明顯。

秦衍唇邊勾起了一抹惑人的弧度,於亭角落下的陰影里笑了笑,輕輕唔了一聲。

「蒲兔一般的膽子,倒是都用在這等事上了。」

第二十九章

九月十六這一日,整個江陵城在崔知府的授意之下,早已似年節一般掛上了大紅燈,延著整條紫藤主街伸展開來,喜色漫天。

不因別的,而是這日便是東廠廠督秦衍於江陵城迎娶瑞裕綢緞庄蘇家二姑娘蘇宓的日子。

崔滿秀因蘇宓被選上了秀女之事,內心著實擔驚受怕了一陣,如今峰回路轉,竟是廠督娶了她,也終於讓他松了口氣,更覺得可以攀附一番,是以早早地便安排了下去,才有了這滿城同慶的聲勢。

安河橋上,紅色的燈與碧綠的河水相映生紅,臨河秋梧,金色的層層梧桐樹葉,遠遠看去似是伏在半空中的一團霓霞,胭脂紅的紗幔纏繞在樹干上,十步一系,隨風輕輕擺動。

紅錦織成的地毯鋪在了來去時的石板路上,綿長的親迎隊伍,旗羅傘扇散布其中,鑼鼓喧天。

四個轎夫抬著大喜花轎在隊列的中段位置,轎身為朱漆梓木,以藍綢作縵,四角懸掛桃紅色錦球,粉飾華麗。

江陵府的衙役們身上纏著幾圈紅錦,手執著水火棍,隔開了還在看著熱鬧的百姓,卻隔不開那人聲鼎沸以及驚疑贊嘆之聲。

因為,迎親向來只有新郎一人會坐於馬上,還從未見過像此次一般,以五匹鬣馬當頭的氣勢。

領首的是一匹青白寶馬,後四匹紅鬃鬣馬則稍矮一頭,分列兩側。

那後四名男子,身段容貌亦皆為中上之姿,然卻並未著一般男儐紅服,而是穿著統一的錦衣衛暗朱色飛魚官服。

他們面色沉斂騎坐的筆直,頭頂烏紗,腰配綉春刀,一個個皆是鮮衣怒馬的英俊官少,而令他們神色恭敬地護衛其後的人,自然只有為首的東廠廠督。

錦衣衛的官勢派頭已經足以讓人歆羨,但在視線劃過那最前的新郎之時,才真真是別不開眼去。

青驄馬,金縷鞍,秦衍身姿挺拔騎坐於馬背,大紅色直裰喜服輔以黑邊金綉,漆金祥雲紋腰帶束封出窄勁的腰身。

他緞似的漆發被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面容端的是俊美無匹,眼型似若桃花,唇畔噙著若有似無的弧度,氤氳著笑意。

眾人這才知道,傳聞中心狠手辣的東廠廠督,原來竟是這般出類拔萃的形貌嗎?

***

蘇宓端坐在古銅妝鏡前,鏡子里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她的青絲高挽,如烏雲般的秀麗墨發,柔亮潤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