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涵義頗深,寓意超前。幾千年後的髓亦是安小狼與蕊娘無法理解的。倆小人兒左看看,右看看,滿臉疑惑。
看看連鳴,淡定自若,不顯山露水。再看看蘇穆煜,先是驚訝片刻,最後啞然失笑。他哈哈大笑起來,樂得花枝亂顫,接著蘇老板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沾了酒液,於石桌上畫了個圈。
他眼神露骨,嘴角噙的那絲笑意更為請君入瓮。蘇美人用指尖戳了戳那個圈兒,好似一個小洞。
他盯著連鳴,輕聲道:「連少,我是這個。」
連鳴咽了口唾沫,一剎那渾身獸血沸騰。他的欲念深入骨髓,每一個躁動的細胞都叫囂著上上上!
他坐在那里,猶感山崩地裂、山呼海嘯。耳邊是密密麻麻的潮水聲,振聾發聵。
連鳴幾不可遏地伸出食指,豎在蘇老板跟前。
他道:「蘇老板,巧了,我是這個。」
兩人眼神相撞,似天邊霞光瞬息萬變。
烏金西沉,沉入直長的地平線。
蘇穆煜端起酒碗與連鳴碰了碰,一切盡在不言中。
蕊娘沒看明白,安如風也沒看懂。倆孩子急哄哄道:「什么這個那個的?是那個呀?!」
連鳴大手一伸,按在如風頭頂。他笑得隱秘:「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
「誰是小孩!」安如風喝酒話大,永遠改不了,「我懂得可多了!」
「那你還問什么?」
「……」安如風悶悶喝酒,重重一哼,「不問就不問!」
蘇穆煜依然拿寵溺的眼神看他,只是今晚多了些意欲不明的東西:「阿風。」
「……」
「阿風」
「有什么你說呀!」安如風被叫得煩了,撅起嘴瞪他。
蘇穆煜望著天幕中愈來愈厚的雲層,道:「現在你的心願完成多少了?」
「……心願?」安如風頓住,嘴里還咂摸著一口酒,「什么心願。」
「什么都好,完成多少了?」
「七七八八吧,」安如風掰著指頭算,「回家了,又開始鑄劍了,開啟密室了,告知阿申了,嗯……還有與蕊娘在一起了。」
蘇穆煜反倒越聽越難受,他閉閉眼,斂去所有情緒,道:「那你可有遺憾?」
安如風不知他為何這樣問,腦中思索片刻,最後慢慢放下酒碗,道:「若是現在,不曾,不曾會有遺憾。」
「我心願已了,不會遺憾。亦不會不甘。」
蘇穆煜長長的睫毛狠狠一抖,他眼皮一跳,接著萬般楚痛縈繞心間。蘇老板盯著碗里那汪綠酒,忽地碗中盪起一片漣漪,有什么水珠落了進去。
起初,蘇穆煜以為是眼淚。
然後耳邊響起蕊娘的一聲驚呼:「下雨了!」
蘇穆煜抬頭望天,濃雲密布。風聲嗚咽,甚是喧囂。他好像什么也沒聽到,久久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無法掙脫,直到連鳴將衣袖擋在他頭上。
蘇穆煜看到連鳴眼中的波瀾不驚,還有……還有一些心疼。
「蘇老板,進屋休息罷。下雨了。」
蘇穆煜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是啊,下雨了。」
這場酒局,終以不盡興不圓滿而結束。
窗外的雨聲很大。
蘇穆煜眯著眯著,甚至不知自己睡著沒有。究竟是夢中的世界下著大雨,還是他清醒著,外面的大雨依然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