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哀家巧辦花燈。」
冷佩玖一開口,賀琛還真差點把他當李後了。要是此時兩人私下在一起,冷佩玖准得使著小性子,笑嘻嘻喊道:「小琛子,扶哀家回去。」
賀琛想想那場景,自己說不定還真會彎腰伸手去扶駕。堂堂軍長,也就只有這冷老板還能吆喝他。換了其他人,怕是找死。
賀琛想著想著,自個兒笑了。他眼睛盯著台上那人,面上是化不開的自足與滿意。
賀宇站在旁邊撇嘴,他真信冷佩玖是個妖。瞧瞧他家軍長現在的樣子,與那鼻子前邊吊一捆秸桿的拉磨驢有什么區別。
賀宇覺得冷佩玖算個人物,他不清楚自己也算半個人物。摸遍全北平,除了他誰還敢把賀琛比作驢。
全心嫉妒冷佩玖,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遇後龍袍》一唱完,就剩今天最後一場《孽海記》。
冷老板的獨角戲,一人將《思凡》與《下山》唱完。其實原定曲目不是這個,冷佩玖任性,不知怎的前幾天給改了。
冷佩玖扮演的小尼姑色空一上場,票友便想笑出聲。這兩出戲本就詼諧幽默,輕松有趣。但說到底,思凡中歌舞、念白和表演多種技巧繁多,從出場到下場始終一人載歌載舞,於表演者來說是極為嚴峻的考驗。
冷佩玖開唱了,活脫脫的小尼姑形象躍然台上。色空因年幼時多病,被父母送入仙桃庵寄活。再後來不耐拜佛念經的寂寞生涯,私自逃出尼庵。與同樣私自逃出佛門、不守清規的小和尚墜入愛河。
冷佩玖一人歌且舞,入夜來僧房寂寞,對此半明半滅之孤燈,更難消釋心中惆悵。他行雲流水的唱舞,令戲迷們都能與那一二分的孤寂感同身受。
他唱得萬分投入:「奴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身。為何腰盤黃絛,身穿直綴?」
賀琛撐著下巴想,幸得你不是那尼姑庵里的小尼姑。否則老子還真得炮轟寺廟,在佛祖面前來個大不敬。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本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不信佛法,不信天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人,還講什么因果報應。
「哪里有江湖兩岸流沙佛?哪里有八千四萬彌陀佛?從今去把鍾鼓樓佛殿遠離卻,下山去尋一個少哥哥。」
「憑他打我,罵我,說我,笑我。一心不願成佛,不念彌陀般若波羅!」
冷佩玖唱念至此,他抬起眼,心有靈犀般往包廂上方望去。賀琛直接在空中與這赤`裸的、大膽的熾熱眼神相撞。
他神色一凜,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這哪里是小尼姑下山,這分明是冷佩玖這座天仙要下凡了!
真真是,思凡。
冷佩玖要入世,不做那位列仙班的神他要做人。
要愛,要恨,要七情六欲,要轟轟烈烈。
他要與賀琛戀一場,地不埋心,天不遮眼。佛門當前,我背棄那佛。戒律清規,我視而不見。
愛在窮途,情行末路。一路走來踩著刀刃,踏著火海。總有一天峰回路轉,他的將軍終會凱旋歸來。
冷佩玖愣是將小情小愛,一己私欲,唱出了翻江倒海的味道。
北平不比上海,票友們漸漸聽出了不對勁。這哪兒還唱的是小尼姑不甘寂寞為私欲奔逃,這明明是冷老板借戲表白!給他的賀軍長喊話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