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也罷。他要的,始終是一個鮮衣怒馬的連鳴。
阿煜,普通人是無法承受撕裂時空的痛苦的。你不要把他卷入。
阿煜,你好好想想,為什么每次跨時空,連鳴都沒事。
他是真的沒事嗎。
蘇穆煜放聲哀嚎起來,甚至要蓋過直升機嘈雜的轟鳴。他死死抓住展世一的前襟,如抓住了這世上最大的砝碼。
「我求你了,救救他。我求求你了……」
展世一按著蘇穆煜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大手一下下撫摸他的背,輕聲道:「沒事的,阿煜……他會沒事的。」
此後,蘇穆煜似在一個虛幻世界里。有人拉著他上了軟梯,聽到展世一在安排人救援連鳴。
蘇穆煜坐在機艙內,展世一用毛毯將他裹住,把熱水遞給他。沒多久,其他人將連鳴背上來,放在墊子上。
連鳴的嘴唇烏青,雙眼緊閉,發絲貼在額頭上,整個人紋絲不動,胸膛看不到起伏。
蘇穆煜死死盯著他,最終嘆口氣。他喝了口熱水,口腔內變得溫熱。蘇穆煜跪在連鳴身旁,緩緩埋下頭。他用舌尖輕輕勾勒連鳴的唇,再一點點探入。
展世一撇開頭那一刻,蘇穆煜的眼淚碎在連鳴額頭上。良久,這冰冷咸濕的吻才結束。
「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蘇穆煜沒頭沒尾問一句,把毛毯蓋在連鳴身上。他捧起連鳴的手,不斷揉搓。下意識,輕撫過脈搏。
沒有任何跳動。
展世一頭靠著舷窗,眼神游離在外邊廣袤的世界中。
「連鳴不會出事。」
「如果他不認識我,就不會有這一天。」蘇穆煜將臉頰輕挨在連鳴的手背上,「我不執意帶他進入時空,也不會失去記憶。」
這一切從開頭便是錯的。
是他沒有聽進良言。
直升機在空中顛簸,水杯劇烈搖晃起來。
展世一伸手去扶:「我說了,連鳴不會有事。」
蘇穆煜慢慢直起脊梁,他回過頭來,定定看著展世一。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阿煜眼神如炬,展世一遽然僵在那里。
杯子傾倒,哐當一聲。
展世一拾起水杯,說:「嗯,我們認識。」
很早很早之前,曾有一位陌生男人找上他。願以十年作抵押,換作重新認識蘇穆煜的機會。
他也告誡過此人,大夢中的愛,是會被遺忘的。
蘇穆煜會一次次遺忘,一次次告別前塵往事。
那男人說,無妨。
無論多少個十年,無論再重來多少次,他還是要愛他。
所以他願意。
展世一與他,在加勒比海中相識。那男人的七魂六魄動盪在天地間,時空大亂。
他力回六魂六魄,終將最後一魂抵押給夜叉。十年之後,男人尋回一魂時,有權利選擇結束或繼續。
彼時,展世一抱著昏迷的蘇穆煜,不忍心勸他放棄。
到底是存了私心。
他也想有個人,能終身伴在阿煜身邊。
他們之間總有一個,應當得到幸福。
展世一給他一條生路:如果十年後阿煜選擇留你在身邊,這條命,你拿回去。若阿煜選擇重回當初忘記你,這條命,看天意。
但誰也不能給蘇穆煜透露半點風聲。
這是他們之間的協約,一場前途未卜的賭注。
蘇穆煜問:「你們怎么會認識。」
展世一避而不答:「你好好休息。」
「我在問你話!」蘇穆煜猛然揪住他的衣領,「我他媽在問你話!你們怎么會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