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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春 Gato 1241 字 2021-03-20

我就是。」

盡管身處這么個陰暗晦暗的地牢,我還僅僅是穿著一套破舊的便裝,這個聽差還是給我鞠了一躬,很客氣地轉達了來自捷列金夫公爵的邀請和一套新嶄嶄的燕尾服。我本想拒絕,但一想:這樣一套衣服能賣到十二盧布也說不定呢;旋即也很客氣地下了。

我含糊又簡潔地對安娜解釋了捷列金夫和維什尼亞克之間的關系,心中忐忑,卻沒料到安娜很豁達地接受了我毫無用處的說明。

「聽著像一位善人。」她評價道,「就像那位也無私地幫助了您的瓦爾瓦拉亞歷山德羅夫娜。」

我吃驚地看著她給父親刮胡子,剃刀反射著從狹小氣窗入射的稀薄日光,讓她身周都亮堂堂的。我忽然意識到我的看法和觀點是多么狹隘啊!我幾乎還沒和捷列金夫公爵接觸過,卻已經在那些流言蜚語的作用下對他生出了誹謗之心。不過確立一個糟糕的第一印象有多簡單,那么要消除它就有多難。我的內心洋溢起了超越自我的、更博大的情志,這讓我燃起了對這次目的不明的宴會的期待。

這種期待延續著,並在我的言談舉止間感染了安娜普羅菲特夫娜。整整一個下午我們都愉快地聊著天,似乎因為某種相同的情緒忽然變成了親密的旅伴,而這種快樂時光讓我這么說吧,這種難得的共情和愉快的時光,直到晚上我們抵達宴會時才戛然而止。

盡管被安娜勸說了許久,我還是執意穿了一套舊的常禮服。到了瓦紐沙家,或者說,「捷列金夫公爵府上」(這稱呼讓我渾身不舒服)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我們上了樓,發現廊道入口這端史無前例地候著一個衣著體面,禮貌懇切的茶房。在我們表明來意後,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乎很為難似的說:「公爵都給客人們送了禮服……」

這話使我松了口氣(原來不單單給我們這些窮人送),又教我有點叛逆地答道:「試穿時就教我弄壞了。」安娜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我,忍不住樂了。

茶房看看我們,又看了看虛弱的要命的普羅菲特伊萬諾維奇,最後還是把我們放了進去。

而與其說我們受到的是什么上層人士級別的接待,毋寧說是一番有錢人的審視。這種絲毫不像瓦紐沙會做的事敗壞了我的心情,也讓我對接下來看到的場景再沒多少驚訝。

我幫安娜攙扶著普羅菲特伊萬諾維奇走過廊廳,發現以往簡單朴素的白灰牆壁已經四面都被安上紅木的護壁板,上方還有鳥造型的青銅壁燈,閃爍著一種油膩的光澤。內廳里傳來了音樂聲和叮叮當當交杯換盞的聲音,我簡直再不想往里面走一步!這還不夠我氣惱的呢!但安娜卻無比淡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卻又好像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

「快走啊,「她說,「您可不要盯著人家的屋子出神啦。」

我不情願地向前走了幾步,而到了內廳,在看到被陌生人包圍的瓦紐沙時,我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我的朋友穿一件頂漂亮的深藍色燕尾服,後襟窄長還綉著暗花;扣子是金色的,領口和袖口也都描了金;雪花般潔白的領結,新的荷蘭襯衫,緊身褲以及鋥亮的帶搭扣的皮鞋!我親愛的朋友完全配得上這身打扮,但他的臉色卻那么的蒼白,神情是那么的憂郁,仿佛一個得知了死刑判決而整夜整夜睡不好的囚犯。他姿態僵硬,一只手擎著一杯一口沒動過的葡萄酒,一只手撐著一只我從沒見過的銀色拐杖。我從沒見過他比現在更美,更英俊;卻也從沒見過他比現在更羞愧,更彷徨。

看到我朋友的模樣,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一下不顧禮儀地擠到他眼前,想說我完全了解了他的感受;但他抬頭看著我的方式卻叫我說不出來:他是經受了什么樣的折磨啊!他把重心放在那根拐杖上,幾乎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殘疾了。他那凝聚在我的臉上的惘然的視線,就像是根本認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