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憂說完,揮揮手,自然有人來把這張床推走,又換了另一張床來。
這張床上的傷者也是胳膊受傷,也有人在給他包扎,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在小臂處扎了止血帶。
其實他受的只是小傷,根本用不到止血帶,但鳳無憂鐵了心今日要將隱患一舉解除,因此特意叮囑了用上。
「他同樣是手臂受傷,可受傷的不是動脈,而是靜脈。」
她一面說,一面換了一只石青色的筆,將一條靜脈完整畫動脈旁邊。
「與動脈相反,靜脈的血是由四肢流向心臟,所以若是靜脈受傷,便要結扎遠心端,而不能結扎近心端。否則,這不僅不是截斷上游水流,相反,倒是把下游的通路給堵住了,這血又怎么可能止得住?」
講解完成,鳳無憂一揮手,又是一張床移上前來。
這一次,是有人鎖骨骨折,鳳無憂便直接將鎖骨形狀畫出,又連帶著另一邊一起畫出,連帶著下方的肺一並畫下來,令人了解骨頭附近都是什么。
再下一人,肋骨有輕微骨裂,鳳無憂便把胸骨肋骨一起畫出,又把心臟等器官補全,每畫一樣,便解說一番,當她解說之時,下方的醫護學員便按她解說的相觀部分,手腳麻利地給傷者包扎。
如此,一張床接著一張床,一個傷者接著一個傷者。
鳳無憂手中畫圖,口中講解,手口不停,借著這些燕衛們的傷勢,竟硬生生將一張完整的人體圖畫了出來。
只是,這張圖實在是個拼合怪。
學過醫的人都知道,教材上的圖往往都是有偏重的,血管便專畫血管,神經便專畫神經,肌肉就只有肌肉,了不起一半骨骼一半肌肉,好讓人加深理解。
可是鳳無憂這張圖上,有些地方是血管,有些地方是肌肉,有些地方是臟器,有些地方是骨骼,更有些地方各種交雜……
若是不曾觀摩做畫的過程,而只是一眼看上去,絕對會令人相當不適。
可此時,醫護學堂門前的人,不論是她身邊的人,還是負責維護秩序的千機衛,或者已經完成了自己任務的學員,甚至包括那些受了傷不太重的燕衛,一個個全都看著鳳無憂,幾乎痴迷地聽著鳳無憂的講解。
在鳳無憂的口中,醫學已經不再是一門艱深枯燥的學問,而是變得仿佛市井閑談一般平易易懂。
等到鳳無憂終於說完最後一個傷者,也落下最後一筆,木架上,出現了一個黑紅青交雜,要多復雜就有多復雜的人體圖。
而下方的眾人卻是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人吃吃問道:「皇後娘娘,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難怪,聽說娘娘治好了許多病,如西秦先前的小皇子,被釘耙扎穿了脖子,都被皇後娘娘給救了過來。
雖說最後還是難免一死,但這只能說他的命不好,而不是娘娘治的不好。
鳳無憂目光從下方人群中掃過一圈,問道:「你們想知道么?」
下方一片安靜。
他們當然想,只是此時在鳳無憂那種睥睨一切的氣勢之下,卻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鳳無憂伸手向後一指,冷然說道:「是學院里那些屍體告訴我的。」
什么?
一語既出,短暫的死寂之後,猛地一片嘩然。
「皇後娘娘,你在說什么胡話!」
「難道學院里有屍體,真的是你授意的?」
「皇後娘娘,你把話說清楚!」
已經平息了好久的聲浪,猛然間再一次高漲起來。
「安靜,都安靜!」千月氣急,大聲呼喝。
鳳無憂只是淡然地立在那里,等著聲浪自己平息。
在金午也派人幫著維持秩序之後,場中終於再一次安靜下來,只是,每個人都帶著怒意和被欺騙的憤恨看著鳳無憂。
雖然醫護學堂里有屍體,可他們都是相信鳳無憂的。
他們認為,皇後娘娘高貴得體,絕不會做這種事情。那里面的屍體,一定是醫護學堂其他人私自做的。
可現在,鳳無憂竟當著他們這么多人承認,這里面的屍體,是她授意收集存放的,這讓他們心里怎么接受得了?
此時,他們全都盯著鳳無憂,等著鳳無憂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