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人現在是他們的敵人,難道西秦和燕雲就不是他們的敵人?
相比之下,只怕蕭驚瀾殺他們的人殺的更多。
拓跋烈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針一樣射在阿木古郎身上。
阿木古郎身子不自覺地一緊,但還是站在那里。
他知道,他今天說的話已經逾矩了,但他還是要說。
這是他身為臣子的本分。
拓跋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淡聲說道:「阿木古郎,本大王當你這些話都是糊塗了才說的。」
阿木古郎說道:「大王難道是記恨著蠻人與乞顏部合作害死大王母親和母族的事情?這並非大王的作風。」
阿木古郎很早就跟著拓跋烈,甚至那個時候拓跋烈還只是個住在牲口棚中的奴隸。
除了拓跋烈的能力讓他信服,他更信服的拓跋烈的心胸。
他看得出來,拓跋烈是那個真正能讓草原繁榮興盛的人。
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在意那一點點私仇的。
他同樣也想看到草原興盛,希望他的同胞不再受物資匱乏貧瘠之苦,所以哪怕冒犯,他也要說。
術侖盯著他們兩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放眼整個北涼,除了阿木古郎,只怕也沒有人敢這樣和拓跋烈說話。
拓跋烈忽然起身,走到阿木古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阿木古郎,不想草原消失,子民滅絕,就把你心里的念頭再壓一壓。」
說完,也不管阿木古郎怎么想,直接出殿去了。
「術侖,陪本大王點兵去,我們准備出發!」
阿木古郎立在殿中,想著拓跋烈說的那些話。
忽然之間,他身上滲出泠汗,一層層而下。
他真是,被眼前的繁華沖昏了頭了。
秦都離草原近千里的距離,就是真占了這里,怎么可能打得下來。
還有和蠻人聯手,更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主意。
他之所以敢對拓跋烈提出這樣的主意,無非是因為草原現在安穩。
可草原安穩的原因是什么?是燕雲不曾對草原分毫舉動。
若是他們真的和蠻人聯手了,那燕雲還會像現在這樣安靜嗎?
若是燕雲只有一個蕭驚瀾也就罷了,他被拖在這里的戰場,等到拓跋烈突然發起攻擊,就是他想要做出反應,這么遠的中途,也需要時間。
可問題是,燕雲並非只有一個蕭驚瀾,還有一個……鳳無憂。
這是一個在危機面前,舉措絲毫不亞於蕭驚瀾,甚至還要更突出的女人。
阿木古郎就曾經幾次和她交手。
越是危急,那個女人就越是鎮定,行出來的事情也就更天馬行空。
他清楚地記得,那個女人只用幾擔酒,幾頭牛,就把他近萬大軍嚇回了草原,也錯失了進攻燕雲最好的良機。
想著,阿木古郎捏起了拳頭。
草原和霸業中間,只隔了一個鳳無憂。
忽然腳步聲響,術侖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他從阿木古郎身邊跑過,從皇座上拿了一把佩刀,又急匆匆跑下來。
拓跋烈剛才離開的匆忙,連佩刀都忘記拿了。
走過阿木古郎身邊,術侖忽然停下,小聲說道:「阿木古郎將軍,燕皇後曾經在這場大殿里跳了一場舞,只有坐在皇坐上,才能看得最清楚。大王在這里看了好幾天歌舞了。」
說完,急急離開。
他這么說,已經夠清楚了吧。
拓跋烈不背叛盟約,不在這個時候與聯軍聯手,除了許多的客觀原因不可之外,又何嘗沒有他自己的主觀原因?
草原這么多年,也只不過有一位神選大妃,而鳳無憂,差一點就成為了第二個。
阿木古郎立在原地,握著的手又緊了幾分。
但片刻之後,他又緩緩放松。
他忽然也明白了拓跋烈和他說的話。
這樣一個女人,如果北涼真的蠻人聯手,那么對付蕭驚瀾的同時就要也出兵對付鳳無憂。
鳳無憂沒有那么好對付,這是其一。
其二,若是他們真的把鳳無憂怎么樣了,傷了甚或殺了,那么,蕭驚瀾會放過北涼嗎?
那個殺神出手,只怕草原真的會子民滅絕,永遠消失。
微微出了一口氣,阿木古郎知道,這一次,他們怕是真的要和蕭驚瀾當盟友當到底了。
可不知為何,當他涌出這樣的念頭時,心底居然輕松了不少。
蕭驚瀾和鳳無憂的這樣的人,果然還是當朋友,要比當敵人輕松的多。
這么想著,他也整理思緒,轉身往點兵場奔去。
而絲毫不知自己在他們心頭如此重要的鳳無憂,此時卻依然陷在煩難之中。
因為,她真的想不出,夏傲到底准備了什么樣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