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憂不用想也知道她為什么排斥,目光瞟了一眼說道:「你平時都坐在哪里?地下?總不能一整個時辰都站著吧?」
就算風嬌嬌可以,她也不太行。
別忘了,她現在可還虛弱著呢。
一個非常虛弱,到這里面是來休息的人,要是神衛進來看到她居然精神奕奕地站著,不起疑才怪。
風嬌嬌正想指向一個地方,那里也沒有什么家具,只是一塊石頭恰好突出地面。
她手指剛動,忽然又垂了下來,說道:「這里面就沒有不臟的地方,你隨意吧。」
這話說的喪氣,而且帶著種破罐破摔的味道,鳳無憂一瞬間就聽懂了。
送到這里來的神衛都喪失了神智,一個喪失了神智的神衛,做那件事情的時候,還挑地方嗎?
只怕這個石室里面,到處都是風嬌嬌惡心的地方。
想到她先那么多年,居然每年都要在這樣的地方獨自呆上好幾次,好幾個時辰,鳳無憂心底有些同情她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風嬌嬌異常敏感,立時低聲喝問著。
鳳無憂眉梢微挑,說道:「我只是希望,今天沒有新育成的神衛。」
「你同情我?」風嬌嬌不依不饒地質問。
「聖女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同理心?」
風嬌嬌警惕地盯著她。
鳳無憂說道:「換句話說,也可以叫已所不欲,勿施於人。這種事情,是個女子就會覺得不適,我不希望自己遇到,也不希望其他的女子遇到。我這么說,聖女明白么?」
風嬌嬌盯著鳳無憂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了目光,悻悻說道:「你們天嵐人都是這么虛偽。」
話說的不好聽,但身上的尖銳之氣卻是去了不少。
鳳無憂淡淡一笑。
她原來不喜歡風嬌嬌,但這幾日近距離接觸,倒覺得,她也有些可愛之處。
天下間的人,大抵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可愛的,只是經歷不同,際遇不同,冷暖不同,有些人被傷地多了,於是,漸漸地才變得不那么可愛了。
當然,也有些人,是被人捧的多了,所以從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變得不令人喜愛。
上官幽蘭,大概可算其中之一。
蕭老夫人,也可列名其中。
只是,蕭老夫人到底本性不壞,後來經過種種事情漸漸悔悟,又再度顯現出可愛的樣子來。
她現在並不住在燕雲宮中,而是長居郊外別院,臨著一個佛寺很近,沒事便去拜拜佛,聽聽禪,只有蕭容琰出生的那些日子,才在宮里住了一段時間。
不過不久之後,她就自己主動離開了,每個月初一十五固定回宮,與鳳無憂和蕭驚瀾吃一頓飯,也逗逗自己那個寶貝孫子。
鳳無憂看得出她對蕭容琰是真心喜愛,對上她的時候,也往往不自覺低下幾分身份,反倒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因此時常鼓勵蕭容琰沒事就多去郊外看她,祖孫兩個,倒是關系極好。
不過就算這樣,蕭老夫人也是不敢在蕭容琰的教育之上向蕭驚瀾求情的。
擺脫了先前仇恨的影響之後,蕭老夫人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了非常鮮明的大局觀,知道什么事可以說,什么事不能說。
於蕭容琰的教育一事,她從來都是不發一言,頂多在蕭容琰去找她玩的時候,多給他做點好吃的。
這么知情識趣的老太太,怎么會不招人喜歡?
連帶著,鳳無憂和她之間的芥蒂也少了許多。
鳳無憂甚至想著,也許該找時間和蕭驚瀾提一提,讓她搬回來住。
她年事已高,誰也不知明日如何,聚一日就少一日。
她與蕭驚瀾本就分別日久,若是不珍惜時光,萬一有一天意外到來,鳳無憂不想讓蕭驚瀾後悔。
相比而言,蕭驚瀾心頭的介意比她還要深重。
當年蕭老夫人的不顧而去,實在是蕭驚瀾心頭過不去的一道檻。
他始終不能明白,在死去的親人和活著的兒子之間,她為何能置活著的人不顧,而把那些逝去的人看得比她還重。
對此,鳳無憂也沒辦法勸說,這種選擇,本來就是當時情境之下的一念之差,根本沒有對錯。
她所能做的,只是盡力彌合。
她或許不在意蕭老夫人如何,但她不願蕭驚瀾因蕭老夫人的錯處,而令他自己留下遺憾。
風嬌嬌懟了鳳無憂一句之後就一轉身,又一屁股在石床上坐下了。
既然哪里都是一樣,倒不如坐得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