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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 寧遠 1247 字 2021-03-20

她心里只有不求回報對她們好,已經去世的老實花匠才是她父親。

這回她們母女前後被謝隨山和六娘威脅,若不是阿薰和謝公解圍,她和阿母的屍骨恐怕已被丟棄在荒山野嶺的亂葬崗中了。一命之恩理當感激,可回過頭細想,阿來不心中有些疑惑。

謝公對她們這對便宜母女一向不聞不問,甚至任由府中下人們欺辱她們,就連阿母病重時她苦苦哀求磕頭磕破了腦袋都不曾允了大夫來瞧上一眼,又怎會突然轉了性子救她們?若說在謝公心中尚有一絲骨肉之情,阿來是斷然不信的,畢竟謝公多年的冷漠與嫌棄阿來實實在在看在眼里,她也早對這位生父的薄情冷血寒了心,怕只怕這回的慷慨解救另有所圖。

阿來想起當日四姨失蹤,她遍尋不著趕回謝府時,卻看見雲孟先生與阿母在商議什么。阿母聽說了四姨失蹤之後便立刻應允了雲孟先生的要求。

雲孟先生所求為何?阿母和他又在協議什么?

阿母只是謝府中的一個跛腳花匠,她也只是個不被謝公承認的私生子。所住不過破屋一間,所有不過幾身舊衣。阿來想不通她們有什么東西值得先生惦念,又有什么能值得一向寡情少義的謝公留住她們的性命。

唯有阿母的過去了。

自小她便知道阿母的過往並不單純,甚至多有矛盾,而阿母從來不曾說起過只字片語,顯然是不願多提。她在意的是阿母本人並非她的過去,若非此次四姨之死,恐怕阿母也不會應了雲孟先生的要求,很明顯阿母是受了自己的連累。

阿來心中悔愧,早知今日就算四姨打她罵她,也絕不離開四姨半步。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若繼續留在謝家,恐怕這輩子她們母女都休想過上安穩日子。得想個法子擺脫雲孟先生跟謝公二人才是。

阿來想明白了方向。可是她和阿母都是奴籍,且亂世紛爭處處都是險境,該如何平安抽身?

苦惱、迷茫,對於身世的疑惑和不認可讓年幼的阿來痛苦。如果可能的話,她並不想生在謝家,不想和謝太行扯上一點關系。可是阿熏卻那么純善,教她舍不得……

阿來想得入神,忽聞一陣渾厚樂聲,抬頭見一艘小船推開薄冰散去寒氣,從遠處而來。

船身雖無標識,撐篙的青年郎君也是一身朴實布衣,但見其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渾身上下散發著堅毅之輝,斷不是普通漁夫,分明是掩藏身份的軍人。

船中之人所奏之樂音色雄厚曲調哀婉悲壯,一聲聲撞在她的心尖上,竟與她此刻心境無比契合。聽時忍不住站立起來,聽過之後心有余念,不禁潸然淚下。

聽得太入迷,直到小船從面前駛過即將遠去,阿來才急忙站起身對著船的方向喊道:

「足下請留步!足下!」

河邊空曠,船上郎君聽到了她的喊聲,回頭疑惑地看她。

「恕仆冒昧,仆方才被船中妙的樂聲吸引,不覺之間心醉神迷感懷身世,從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流水高山之曲。可否擾煩足下幫仆問足下主人一句,此曲為何名?」

青年郎君似乎沒料到這寒酸的奴家小孩說起話來有頭有尾。他沒回答,橫下船篙撥開帷帳,走入船艙之中。

聽到樂聲停了,船艙內有人在低聲交談,阿來興奮地等待著。

不多時他走了出來,對阿來道:「我家主人說河邊濕寒不宜久留,小娘子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