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含著蜜一樣甜的笑意凝視眼前的女子,女子戳了戳他的手掌道:
「不過命短。」
謝扶宸哈哈大笑:「不過是昨日偷你的劍耍了一番,今日便咒起我了?」
「不啊。」女子將自己的手掌攤開,「我是說真的。看,我的生命線比你更短。」
當初以為只是一句玩笑,早就拋之腦後,竟在家今夜又想起。
沒想到阿穹除了擁有曠古爍今的智勇外,居然還真的會看手相。
謝扶宸呵呵地笑,笑一次喝一杯,孤夜長風,一壺酒很快喝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等待李舉真正斷氣,要將他的死訊死死包住先打退沖晉大軍再說,亦或者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駕崩一事挖出來昭告天下以達成己方目的的時候,李舉忽然起身下床了。
一直守在外的夏菁和阿歆聽到動靜立即進屋,看見李舉身上掛著件薄薄的單衣,站在滿是葯味的屋子里,正打算開窗。
「陛下!」夏菁急忙道,「陛下重傷未愈不能開窗!若是再著風寒恐怕有損龍體!」
李舉回頭看他,夏菁的臉和庚太後的臉重合在一塊兒。
庚太後也是這樣一直站在他身後,不許他做這個不許他做那個。
「寡人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多嘴了?」李舉輕輕地問道。
「臣不敢。」夏菁被李舉堵得啞口無言,跪在門口也沒走,錯愕地看向阿歆。阿歆什么也沒說,就仔細看著李舉。
李舉將窗打開,風依舊很涼,但他似乎嗅到了些花香。
「寡人昏迷了多久。」李舉問道。
「已經有……二十日。」見李舉突然有了神,夏菁內心非常恐慌。
這乃是回光返照之相,怕天子隨時都有可能晏駕。
「居然已經昏迷了這么久……謝氏。」李舉指著阿歆道,「你不去守衛孟梁,在此盯著寡人作甚?咳咳咳……你,快去,不必擔心寡人!」
阿歆和夏菁都很疑惑,李舉的傷莫非真的誤打誤撞被李延意的倒霉大夫給治好了?
李舉的確命大。
那倒霉大夫本來就只會開些調理婦女身子的方子,一上前線遇到了重傷的天子可當真嚇壞他。硬著頭皮連猜帶蒙下了幾服葯後李舉病得更重,大夫一摸他的脈象已經弱得無力回天,想著反正都要給他陪葬,不如最後搏一把,生死看天。
大夫又是一大頓的猛葯灌下去以針灸給顱內放血,讓李舉吐了三天三夜頭疼欲裂,還真將毒素吐出不少,又用諸多珍貴葯材吊著氣兒,以毒攻毒,活了下來。天子的命是保住了,可惜大夫本人已經看不到今日。
阿歆又在解縣守了兩日,見李舉的身體越來越好,乃是穩定的康復跡象,還有夏菁等虎賁軍守候在旁,傷好得七七八八的阿歆立即趕往了孟梁,和哈爾茨決一死戰。
甄文君知道阿歆離開解縣去了孟梁,衛景安也在那兒,此刻的孟梁是怎樣的龍騰虎躍完全可以想象。甄文君非常想要去孟梁助衛景安一臂之力,痛殺胡賊。這事兒若是跟衛庭煦說的話她應該會答應,畢竟幫助衛家人立功殺賊那是一等一的好事。
未成想孟梁還沒去,她便在無意間撞見了天大的陰謀。
衛庭煦來到北線,隨行不僅將甄文君的戰馬小雪給帶來了,還帶了幾大車的米和肉。這幾個月來甄文君已經將這兒的樹從樹皮到樹根,里里外外吃了個遍,嘴都要吃爛了,幾乎都要忘記肉是什么滋味。衛庭煦特意煮了一大鍋燜豬手,百步之外甄文君就聞到了香味兒。
「文君,我是不是餓昏了頭產生幻覺了?」和她一塊兒聞到肉香的阿希緊緊扒著她,鼻孔一張一合。
「不,絕對是肉!」
「還是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