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年幼便由大臣輔政,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謝司馬心中可有輔政大臣的人選?莫非是謝司馬你自己?」
謝扶宸道:「能者居之。」
李延意笑了笑說:「謝大司馬說得對,能者居之。」
謝扶宸從禁苑往回走,心事重重。
馬車已經走了一大半路程了,他忽然道:「掉頭。」
「謝公,您要去哪兒?」馬夫問道。
「去司徒府。」
「啊?」馬夫以為自己聽錯了。
「去司徒府,衛綸的府邸。」
謝扶宸來到司徒府時,靈璧和小花正好從馬車上下來,小花將衛庭煦抱到四輪車上,靈璧看見黃昏之中謝扶宸如同鬼影一般站在角落的陰影處,心中「咯噔」一下,低聲對衛庭煦道:
「女郎,是謝扶宸。」
衛府上下早也注意到他,護衛們的手都按在刀柄上,只要謝扶宸敢對衛家女郎有任何舉動,他們便會一哄而上將這宿敵斬成碎片。
謝扶宸對著衛庭煦一拱手:「子卓,可否借一步說話。」
無論是護衛們還是靈璧與小花都相當錯愕,沒想到謝扶宸居然會這樣平心靜氣甚至像一個和藹的長輩稱呼衛庭煦為「子卓」,不知道老狐狸又有什么陰謀。
心里依舊防備著,可看著謝扶宸的模樣又不太像是來找茬的。
衛庭煦讓靈璧等人退下,她和謝扶宸就在前方二十步遠的地方說話。兩人說話聲音都極低,聽不太清楚說的是什么。
靈璧看著謝扶宸的身形和臉龐,心底里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他和記憶中老奸巨猾讓人害怕的謝扶宸不太一樣。
「你有感覺到嗎?這個謝扶宸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哪里不太對勁。」靈璧在小花耳邊說道。
「嗯,感覺老了許多。」
被小花這么一說靈璧恍然。謝扶宸比衛公小了十多歲,算起來他今年差不多五旬。本來他保養得極好,乃是大聿朝堂公認的美男子,年近五旬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說他正當而立之年無人懷疑。可今日見他兩鬢竟有些斑白,眼袋乍現面色發青,老態盡顯。
大概是李舉死後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愁白了頭。靈璧絲毫不同情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謝扶宸和衛庭煦二人面對面,衛庭煦見他半晌沒開口便主動問道:「謝公今日找我有何事?」
謝扶宸對她一拱手:「數十年來你我謝衛兩家世世代代仇怨不斷,老夫所作所為心中有數,不奢求女郎寬恕,只不過冤有頭債有主,老夫……」
「放心吧謝公。」衛庭煦未等他說完便搶先道,「但凡是人便有心,心非木石,我亦如此。」
謝扶宸淡淡一笑:「子卓向來都是這般聰慧,是老夫多慮了。如今八方風雨已被子卓握入手中,此番博弈乃是老夫輸了。老夫自嘆不如甘拜下風。只望老夫死後子卓能夠將她找回來,若是可能,過往一切不必告知。若她余生能夠平安喜樂,老夫在九泉之下亦能瞑目了。」
衛庭煦看著彎腰鞠躬極其卑微的謝扶宸,忍了半晌才道:
「不必你說我也會這樣做。如今她對我的意義,不若最初。」
「好、好……」謝扶宸悄悄將眼角的淚拭去,「雖你我仇怨未解也不可能解,但有你這句話老夫便心安了。那老夫不再打擾子卓,告辭。」
謝扶宸步履有些蹣跚,在馬夫的攙扶下才上了車。
靈璧和小花上前,看衛庭煦有些深沉,擔心地問道:「沒事兒吧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