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第三天，她們真的看到了陸地。

餓得頭昏眼花的小花站在望台上一直注視著茫茫的海面，隨著日子一天天過，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清晰地籠罩在每個活人臉上，小花心急如焚。

她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比如如果當初沒有來萬向之路就好了，如果堅決反對甄文君的提議就好，如果在女郎最開始要謀劃大局時阻止她就好了……小花胡思亂想著，以至於看見陸地的時候以為是幻覺。

左達的腳已經爛了，幸好有仲計為他治療，否則早就廢了。不過繼續在海上飄的話可能依舊只有斷肢保命這一條路。提到斷肢他是猶豫的，有什么好保命，他這命還能保得住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手斷腳總難逃一死，還不如留個全屍。

人之將死，臉皮變厚。

左達去找阿喜娘子告白了。

阿喜娘子自上回落水後身子一直都很不好，咳嗽不止。阿燎日日夜夜照顧她，大抵是因為心中憂悶，無論吃多少湯葯下去病情也難有起色。

這日阿燎帶她出來吹吹風透氣，去給她尋披肩的功夫左達來了。

「我喜歡你，能嫁給我嗎？」左達問她。

「不能。」阿喜娘子爽快地回答。

「哦。」左達走了。

長這么大第一次喜歡某個娘子，為了她差點搭上性命，對方卻並不把他放在眼里。左達難受又無奈，腳更痛了。和船上的人打架贏了一口酒回來悶頭喝，想把自己灌醉。可憐這一口酒下肚除了更餓之外什么感覺都沒有。

左達哭昏在甲板上。

仲計請求和小花獨處一晚，小花不答應。

「我命不久矣。」仲計嘴唇干裂全是血口，說一句話喘三下，「可鬼鳩之毒不解，我死不瞑目。就讓我在死之前最後和鬼鳩一搏吧。」

「你想要做什么。」

「從你後背沿著脊椎切開，一次性將毒血放出來，然後縫合注血。」

「注血？注誰的血？」

「我了好大功夫調制而成的血，心保存至今。先前我早就想要這么做，只是害怕失敗讓你丟了性命。如今已無後顧之憂。」

「……你沒後顧之憂我有。我不答應。」

「莫非你想要毫無價值白白死去？」

「我要保護女郎的安全，我不會死。」

「只要衛庭煦不死你就必須活著，是這樣嗎？」

「你干什么去？」

「我去殺了衛庭煦。」

「你可別發瘋。」小花將她拽回來本想要阻止，沒想到這么一拉扯仲計就像一片薄薄的紙片，一拉就倒，腦袋重重砸在船板上昏了過去。

小花將她捆起來時琢磨著應該把她殺了，肉全都片下來給女郎吃。仲計太瘦，就算將所有的肉都剔干凈恐怕也裝不滿一小盆，女郎能吃幾天？還要白白搭上仲計性命。

當小花回過神時發現自己一直在為不殺仲計在找借口。

無論女郎能吃多久，保住女郎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又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