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衛家什么動作都沒有,這位年輕的大聿第一女官居然真的乖乖去修史了,實在讓人納悶。
薄蘭搶了她的功績,如今她居然還推舉薄蘭做尚書令,若是薄蘭真的坐上尚書令的位置她們衛家豈不是沒有活路了?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要用薄家來打壓衛家,她竟還敢犯險。
她竟然敢。
見李延意沒有說話,衛庭煦便更進一步,列舉了現今中樞的幾位最適合尚書令位置的人選,數來數去都是薄家的人,而薄家之中最得天子意的恐怕還要算是薄蘭。
衛庭煦和長孫曜率四十多位要臣跪地,力薦薄蘭。聲勢浩大,震得李延意的耳朵發痛。
一直站在旁邊,本是腰酸腿軟不住地在暗中打呵欠的薄蘭當下一掃頹靡之態,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幾乎要摳出血來。
「陛下!」薄蘭實在忍不住,插到了離李延意最近的地方,提起一口真氣就要開口,李延意緩緩抬起手,示意他閉嘴。
大事不妙。
薄蘭將想說的話重新咽了回去,伏在地上,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了滿地。
……
李延意本想啟用薄元出任尚書令,到了最後這一筆究竟沒有落下去。
油燈就要燃盡,她也沒有叫人進來更換,自行換了。
夜已深,她依舊在御書房內,只有她一個人,不想說話不想見到任何人,李延意將自己關了起來。
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李延意閉著眼睛,一縷縷的輕紗從天而降,將她包圍。撥開層層疊疊的幔帳,李延意只想找到清晰的路,她甚至能確定只要撕掉這些迷惑人心的幔帳一定能找到前路。
可,萬一前方真的是陷阱呢?
她往前走,忽然幔帳被大風卷起,一陣暈眩之間她看見半步之外的萬丈深淵。
萬一呢?
一旦失敗,死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是李家是庚家是所有付出一切幫助她協助她一直到今日的人。衛庭煦是不可能心慈手軟的,埋葬的是李氏維持了二百年的江山。
她豈能做亡國之君?她豈能遺笑萬年?
李延意知道自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贏,而衛庭煦就是在和她賭最後這一點。
賭她忌憚賭她不敢下手。
李延意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又疲憊。整個房間的事物都變得非常模糊,她知道自己一天一夜未睡無論是眼睛還是身體其他部分都已經快要到極限。
她還不能倒下不能休息,因為還未將懸著的心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平安落下。
李延意拾好了情緒重新將卷宗鋪開。
她的書桌上堆滿了中樞各官員的履歷和家世背景,她需要從這些人中找到一個能用之人。
只能靠自己,她不相信任何其他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衛家的細作。
指尖從無數人名之下掃過,一字字一行行一卷卷地看、分析,一直到天光大亮,二十四個時辰沒有合眼的李延意忽然指腹一痛,一滴鮮血滴在了卷宗之上。
手指被沒有打磨好的竹刺刺破,疼痛反倒讓她恢復了些神。
卷宗落了滿地,幾乎將她埋了起來。
泱泱大國,二百年國祚,九五之尊!她居然已經沒有一個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