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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尋問含糊點頭,就著阮昧知的手喝水不語。

阮昧知見小家伙的氣息慢慢穩了下來,這才放了心,開口道:「對你而言,這紅燒肉確實切得比較大,不過這菜,要的就是那一口下去滿口流油的味道。切小了,反而不美。」

「這就是你說的紅燒肉?」殷尋問咂咂油汪汪的小嘴。

「是啊。」阮昧知說著掰了一小塊饅頭湊上去:「這是饅頭。」

殷尋問乖乖吞下,評價道:「味道寡淡了很多。」

「餿饅頭跟這個比,味道倒是要更酸些,不好吃。」阮昧知不等殷尋問詢問,拿筷子蘸了點醋抬手點在殷尋問舌尖:「這就是酸。」

殷尋問抿唇,開口:「我大概明白你之前說的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凡人之物無一樣堪與我界之物相提並論,那豈不是只要我等站在他們面前,都得算不厚道?」

「……」阮昧知琢磨良久,決定放棄這個教起來很麻煩的地區性歧視問題,轉而道:「筷子用起來比較難。來,我教你用勺子。」

阮昧知張臂,將小包子攬入懷中,雪白細膩的指掌覆上小小的肉爪,握起瓷勺。

「咔嚓。」殷尋問激動下一個手抖,苦逼的勺子出師未捷身先死。

殷尋問羞澀垂頭:「我……我並非故意。」

「我明白。」阮昧知汗噠噠,趕緊銷毀罪證,另換了一柄小勺。

教學繼續……

殷尋問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卻到底舍不得那環抱於自己身後,覆蓋於自己手上的溫度,於是帶著微妙的雀躍心情,任由阮昧知擺弄,腦子里亂哄哄地反復響著一句話:不要失態,不要失態……

於是殷尋問的包子臉變得越加嚴肅正經,儼然就是一個專心上課的好學生。

可惜,阮昧知教了好幾遍,只要一放手,殷尋問依舊舀菜無能。

阮昧知不解地撓撓頭:這孩子看起不笨啊,怎么這么簡單點事兒就是學不會呢?

殷尋問學不會,絕對不是他笨,也許恰恰因為,他太聰明了。親密接觸什么的,才不要它結束呢!

阮昧知這個吃貨自然舍不得因為教學原因放任飯菜變涼,當即定下了一手喂自己,一手喂小孩的吃飯方針。

松開手,阮昧知改喂起飯來。可殷尋問這回卻是不肯開口乖乖配合了。

「怎么?」阮昧知不解。

「你……」殷尋問小小聲到:「你怎么不先吹吹了?」

沒常識,真可怕。阮昧知哭笑不得:「……菜燙才需要吹吹來降溫。」

殷尋問果斷吞下阮昧知送到嘴邊的菜,一本正經地開口:「燙。」

「……」阮昧知啞然良久,方才開口:「孩子你真的知道燙是什么意思嗎?哥剛剛喂你的那是涼拌菜……」

「燙。」殷尋問面不改色。

「好吧,我會記得吹吹的。」面對救命恩人的孩子,阮昧知只得無奈妥協。話說,這孩子到底什么嗜好啊?!

正吃著,那胖小二段譽端了最後一道菜上來,笑嘻嘻道:「公子,菜上齊了,您慢慢用著。若有什么需要,喊小的一聲就是。」

「行,多謝了……」阮昧知正想叫段譽下去,卻忽見一穿著碎花裙的漂亮妹子手執竹板裊裊娜娜走上樓來,眼睛立馬直了。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酒樓必備吉祥物賣唱女?

段譽身為小二,哪里能看不懂客人的眼色,立馬曖昧地笑著介紹道:「那是南又姑娘,咱樓里的女先生,她那出《紅杏牆外香》凡是聽過的公子沒有不叫好的,說一段不過一百文錢,您要不要喚她來給您講一段兒?」

黃段子?那是必須滴啊!阮昧知張張嘴,余光掃到一旁的殷小包子,又立馬閉上了,揮揮手,忍痛將段譽遣走。算了,咱不教壞小孩。

阮昧知正悻悻地舉杯咽酒水,那南又姑娘卻是走到了跟前:「公子您叫我?」

阮昧知一呆:姑娘您連我內心深處的呼喚都聽到了啊?

雖然舍不得,阮昧知還是揮手道:「沒叫你。」

順著阮昧知揮手的動作,南又忽而驚叫出聲:「啊!公子你……不要!」

阮昧知愕然抬眼時,花姑娘已然雙手捂胸,泫然欲泣。

阮昧知僵硬扭頭,問殷尋問:「我碰到她了?」

「沒有。」殷尋問堅定搖頭,他一直盯著呢。

南又姑娘後退兩步,含淚大聲道:「公子,我南又雖是個說書的,但也不是那任人輕薄的妓子,公子你自重!」

剛脫離任人輕薄的妓子這一職業的阮昧知同志無言以對:您這台詞是不是背得略早了點兒,姑娘你好歹等我占點兒便宜再說啊!

「我自重,你走吧。」阮昧知不欲糾纏,直接趕人。

南又抹去眼淚,冷笑道:「公子說得倒輕巧。」

「你還想摸回來怎么滴?」阮昧知雙手捂胸,一臉警惕。事實證明,當了八年的偽妹子,這心理陰影不是那么容易消解干凈的。

「……」南又哽住。

殷尋問跳下板凳,擋在阮昧知身前,怒目而視,大有你要敢摸我就敢殺的凶殘意味。

阮昧知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了不得的台詞,趕緊補救道:「算了,你一個女兒家也不容易。這些錢你拿去吧。」

阮昧知說著取出二兩銀子放到桌上,盡顯大男人風度。

「你這是在羞辱我么!」南又面上悲憤之意更重,咬著牙,淚珠兒滾滾落下。

妹子你以為你在演瓊瑤啊,阮昧知都要氣笑了:「要是給錢就算羞辱,那我也來求個羞辱。來啊,你來羞辱我啊!」

「……」南又再次哽住。

忽而,阮昧知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袍袖,一低頭,只見殷尋問捏著一把靈石,往自己手里塞,還一本正經道:「這是你要的,別求她。不夠我還有。」

聯系上下文,阮昧知欲哭無淚:哥還沒賤到求真羞辱的地步。富二代弟弟,您這會兒就別來添亂了成不?

阮昧知躬身捏著殷尋問的手,將靈石強塞回了小家伙的儲物袋中。

這邊正僵持著,周圍卻是有食客鬧了起來。

「你這小毛孩好不知恥,你以為咱南又是你家里的丫鬟啊,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就是,你以為有點臭錢就能為所欲為了?!」

「哎,如此鮮廉寡恥,真是……」

「可憐的南又姑娘喲!怎么遇上這么個色胚子。」

……

環視一圈,那鬧起來的是幾個大男人,從臉到打扮倒都是一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夫的模樣,三三兩兩地就坐在自己不遠處,大有要為了妹子挺身而出匡扶正義的架勢。

聽著那亂七八糟的話,阮昧知的臉沉了下來:「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樣?」

南又卻是抹著淚抽抽噎噎,泣不成聲。

「你要再糾纏,我就叫這酒樓掌櫃來處理了。相信任何掌櫃都不會喜歡一個訛詐客人的說書先生的。」阮昧知寒聲道,他還不信了,這第一酒樓還能是家黑店不成。

阮昧知見這女人還哭個沒完,眉頭皺起,高聲喚道:「小二,把你們管事的叫來!」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客氣道:「在下是此間酒樓的東家,穆雲舒,不知公子您找鄙人所為何事?」

阮昧知郁悶道:「這女人非說我碰了她,糾纏不休。」

周圍的食客很給力地拆台道:「分明是你輕薄在先,羞辱在後。」

「這……」穆雲舒為難道:「南又姑娘在我樓里說書也有些日子了,還從未發生過這等事。」言下之意竟是阮昧知這貨嫌疑最大。

我擦,這還真是黑店啊!欺負外地人啊你!阮昧知怒不可遏:「就算是真碰到了又如何!你看看她那村姑樣,到底是我占她便宜,還是她占我便宜呢?!」

「……」眾人看著阮昧知那花嫣柳媚的臉,都默了。

在一片靜默聲中,殷尋問開口:「接著吃飯吧。」殷尋問雖然看不太明白目前的形勢,但被投喂的福利他還是要堅決捍衛的。

看著殷小包子那搞不清狀況的懵懂小模樣,阮昧知僅存的一點點耐性也徹底消失,抬頭惡狠狠地威脅道:「我數到三,穆老板你要是還沒把這女人弄走,哥就立馬走人,讓你知道什么叫吃霸王餐!」

「客官,你冷靜……」穆雲舒冷汗連連。

「嗚嗚嗚……」南又哭鬧不休。

「喲,這小子還挺橫……」食客哄笑。

「我信這位公子!」一個清朗的聲音忽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