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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盞茶的時間,結果就出來了。螺鴦花湯根本就不需要煮,靈泉燒開,燙一下就好。賓客們看了看玉碗中晶瑩剔透的湯品,一仰頭,喝得眉開眼笑。至於疏影那碗……大家本著不浪的原則也喝了,就是表情略顯猙獰。

輸贏自不必說,阮昧知趁勝追擊:「下一場比樂舞是吧?來吧!」

疏影的臉色卡白卡白的,她懷疑,她今兒來就是找虐的。但現場有個人的臉色比疏影還要難看,那就是殷函子。之前殷函子只當此三場比試定能將阮昧知斬落馬下,是以並不在乎殷尋問所說的只要阮昧知打敗疏影比試就徹底結束的說法,但現在,他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小尋,為何你如此篤定不會有其他門派參與比試?」殷函子面色凝重。

殷尋問依舊閉口不答。

殷函子沉聲道:「你說不說都一樣,大不了我現在就按照你說的情況來處理,趁著最後一場尚未出結果先做好准備。你爹我別的本事沒有,知會幾位掌門來繼續挑戰一下還是做得到的。」

「好……我說。」殷尋問無法,只得交代:「我之所以認定不會有其他門派參與比試,是因為我與昧知結為道侶於大家都有好處,故而不會有人反對。」

「胡說。」殷函子不買賬。

「父親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何我與昧知的結合能博得大家的認同嗎?」殷尋問反問道。

殷函子沉吟不語,的確,他一直都想不通為什么大家會這么輕易就接受了阮昧知和自家小尋結侶,這簡直不可理喻。

殷尋問回憶著求認同時的場景,腦中隱隱響起了那時阮昧知在自己耳邊提醒的二字「私利」。而這區區兩字,正是注定了大勢所趨的關鍵所在。

殷尋問徐徐解釋道:「我若與昧知結合,便注定無子。而未來少主的不確定,則必定會導致混元宗內部的競爭甚至是內斗,這對他派,無疑是個難以拒絕的好處。

就算混元宗並未因此內亂,能將我們這一脈恐怖的遺傳天資終結於此代,也是好的。與混元宗未來掌門結姻固然好處多多,遺憾的是,只有一家門派能吃到這個葡萄,與其便宜了某一家,還不如大家都吃不上。畢竟不患貧來患不均。

至於本門,只要我無子,那么殷家旁系和混元宗的其余人就有希望染指掌門之位了,這對混元宗所有人都是有利的,他們有什么理由不贊同?我與昧知在一起,唯一會侵害到的利益方,說到底,唯有父親你一個人而已。」

「這還真是阮昧知一貫的……風格啊!」殷函子簡直要被氣笑了,淪為孤家寡人的他此刻除了扯起唇角,維持著表面上的從容外還能做什么!

殷尋問上前兩步,與他並肩,低聲而認真地道:「父親,這些年,昧知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早已經不是那個除了修煉和功法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啖人以利這種手段,不是只有昧知才會。」

聽兒子這言下之意,此事倒像是他一手促成。殷函子眉梢微動,冷笑道:「陰私手段而已,也好意思拿來賣弄。若這其中真有你的手筆,我只會更惱他,他自己願作那詭詐小人我管不著,但他卻不該教壞你。」

殷尋問淡淡道:「若昧知真是那詭詐小人,他大可直接公布消息,陳以利害,博得眾人承認。又何必大周章,冒著得罪各大門派的風險,玩這道侶篩選的把戲?」

殷函子啞口。

殷尋問嘆息一聲道:「父親,你還不明白么。阮昧知正是摒棄了他一貫擅長的算計布局,在努力用你的習慣的辦法求得認可。他在努力向所有人證明,向你證明,這世間,唯有他配得上我,唯有他最適合我。他在堂堂正正地用實力證明自己啊!」

殷函子長眉皺緊,半晌無言雖然聽上去挺真誠,但總覺得哪里不對的樣子……

倒不是殷函子鐵石心腸,實在是他這一路被忽悠得太徹底,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阮昧知與正大光明、唐正磊落等褒義詞掛上鉤。

「阮昧知若真有心以實力服眾,又何必遮遮掩掩,百般誤導?」殷函子別過頭辯駁道。

掌門大人這話說得未無理取鬧了些,阮昧知要是來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這會兒怕是早就被他給處理到某個遙遠的犄角旮旯去了。

自家伴侶被一再貶低,便是殷函子乃自己親爹,殷尋問也忍不住火冒三丈:說了你又不聽,聽了你又不懂,懂了你又不認,要不要這么無賴啊!

殷尋問冷著臉問道:「父親,我知道,您惱我的欺瞞,恨昧知的算計,所以,請容兒子問一句,您阻止我與阮昧知結侶,真的只是出於為我好這個考慮嗎?亦或是因為心下不忿,想要扳回一局。」

出乎殷尋問意料,殷函子並沒有勃然大怒繼而奮起辯駁什么的,他忽而斂去面上種種神色,背起手,眼睛平平垂下,輕輕說了一句「小尋,你逾分了。」

殷尋問面色一滯,看著父親那清冷出塵的身影,心中陡寒。他怎么能忘了,父親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存在。他之所以並不於算計,是因為他夠強,強到即使落入陷阱,也大可憑實力將事情強掰回他想要的軌道。父親若下定決心要達成某個目的,根本不需征得任何人的認可,也不需顧忌任何人的算計,他只要出手,將一切不順眼的統統抹去就夠了。與其說父親不會算計,不如說是……不屑。

隱約有悔意泛上心頭,剛剛他不該挑釁的,激怒了父親只會讓事態更糟,父親這種級數的強者豈是用投鼠忌器這般理由便能捆死的。之前父親步步妥協,只怕是有心讓著自己,不欲認真計較而已。若父親一心反對,執意以武力暴力鎮壓又當如何?

恃寵而驕什么的,真是難看啊!也許……他高估了自己和混元宗聲譽的分量,也低估了父親身為元辰界第一強者的傲氣。殷尋問越想越覺得冰寒入骨,惶恐間只覺得之前種種布置不過是白功夫罷了。

殷尋問的唇動了動,想要再解釋些什么,卻被殷函子一個抬手給堵了回去。「你不是說阮昧知是在為你而戰嗎,那就好好看著吧。」

見父親不欲多說,殷尋問也只好壓下煩亂的心思,側頭往比試台望去。

阮昧知這會兒還沒上場,疏影正手執竹節在台上翩然旋舞。竹節相叩擊打出清越的節奏,唇齒開合,少女的甜美的嗓音便在竹音中裊裊繾綣。那曲兒似乎是凡界的小調,糯軟呢噥聽不大清內容,卻是悠揚婉轉得很。

156

156、一定會幸福...

疏影雖仗著修為能做出些凡界女子難以比擬的動作特效,但畢竟不是專門干這個的,生疏非常,剛看著還好,但多看一會兒便發現來來去去就那么幾個動作幾個調子,漸漸便乏味起來。

因著眼下的節目略顯乏味,台下觀眾便忍不住交頭接耳開始吱吱喳喳。

「你猜那阮昧知一會兒會如何行事?」

「這我猜不出,但我能確定,一會兒咱肯定會大飽眼福。」

「沒錯,別的男人唱歌跳舞興許不堪入目,但這阮仙君嘛……你看那小臉兒,那身段,真舞起來怕是比那娘們兒還要妖嬈三分呢。」

那掌門甲被同伴勾起了興致,偷偷摸摸地將視線投向站在台邊的阮昧知,之前沒存什么別的念頭,只覺得阮昧知長得俊秀風流,這會兒再看時,感覺卻又不同了。只覺得那唇是軟的,眼是媚的,身是柔的,腰是細的,臀是綿的,便連那三千青絲,也透著股曖昧的色氣。

掌門甲的視線粘到了阮昧知身上,再拔不出來,不由將嗓音又壓低了幾分議論道:「果真是個肉膩骨香,百媚橫生的尤物。」

那同伴得了贊同,附和著自家掌門說話越加無所顧忌起來:「若非如此,他一個男人又怎能勾搭上這混元宗少主,多半人後也沒少行那雌雄顛倒之事。說什么學女紅和烹飪都是為了修煉,以我之見,怕都是為了伺候他男人才特地去學的吧。」

掌門甲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眯起三角眼道:「之前只當這阮昧知資質非凡體質妖異,是個人才。這會兒才發現,他那性格為人可是要比體質資質還要妖異非凡得多。居然甘心雌伏在男人身下……嘿嘿。不知這等人才在床上享用起來又是個什么滋味,都說純陰體質者乃天生爐鼎,千嬌側聚,穴軟露香,殷尋問好福氣啊!」

那掌門自持元嬰後期修為,打架打不過,神識封鎖還是沒問題的。一時間蟲上腦,色.欲熏心,談話不知不覺便全無底線起來,話題往猥瑣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卻不知,在場有三人,在神識方面都能完爆他

一是殷函子,境界在那里,神識自然強大。

二是殷尋問,神獸宿主,神識比他爹差不了多少。

三是阮昧知,異界穿越,天生便開了神識,身有外掛,作弊不怕。

原本這三位是不會注意到這群螻蟻竊竊私語了些什么的,可誰讓他們要在一開始便直言說出「阮昧知」三個字。這就好比發微博時明晃晃地@上阮昧知,不被重點關注才有鬼。

殷尋問眼神一凜,修長的手指猛然握緊,真元奔騰呼嘯著沖向掌心,飛快壓縮凝聚,發出可怕的噼啪聲。殷尋問此刻滿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字殺!

殷函子卻是一把強握住自家兒子的手,將那蓄勢待發的殺招給生生掐滅。

「小尋,冷靜。」殷函子的嘴角保持著有禮的弧度,眼底的波瀾深不可見:「若是每一個議論阮昧知的人你都要殺,那這兒可就要變成煉獄了。」

殷尋問一愣,瞬息間便將神識四散開來,無數夾雜著丑惡欲.念的議論聲霎時塞滿了耳朵

「這女人的樂舞也不過爾爾,還不如早點下來換阮長老上,聽說凡界有種舞是邊唱邊脫的,若阮仙君跳這種舞不知該有多惑人。嘖嘖,以阮長老脖頸那塊兒的皮肉來看,他一身肌膚,怕是也白嫩得很吧。」

「你想得倒美,阮長老就算真要跳,那也只會在玄明殿跳給少主看。咱這區區掌事,哪里消受得起這等艷福。」

……

「那阮仙君再如何陰柔,到底也還是個男子,他那歌舞,能看嗎?」

「他哪里算得上是個男人,不過一個男人身女兒心的妖人罷了。咱就當看個新鮮就是,想那阮仙君連女紅都會,樂舞怕也不在話下,畢竟他可是要成為少主夫人的『男人』啊,對不?嘿嘿。」

……

其實賓客們不敬的議論從阮昧知綉花時便開始了,但殷家父子和阮昧知心思起伏間,誰都沒特意去留心。於是這幫人的膽子越說越肥,直至此刻,肆無忌憚,丑態百出。

「這幫畜生!」短短四個字,像是被殷尋問在牙下磨成了渣滓再狠狠唾出一般。

「別忘了,這幫畜生可是你們盡心思請來的賓客。」殷函子淡淡道,再次壓制下了殷尋問的危險動作。

殷尋問咬著牙,明明已經拼命綳緊了肌肉,卻還是覺得無力萬分,再開口時,已是聲含悲憤:「父親,你以為阮昧知是為誰才淪為他人眼中的……笑話。是我先肖想的他,是我執意將他拖下泥沼。阮昧知何錯之有,要因我而飽受踐踏?掌門大人您此時若還有心情幸災樂禍,未也太叫人心寒!」

殷函子沒有說話,就像什么都沒聽到一般。唯有那皺緊的眉頭,泄露出了幾分與殷尋問並無二致的怒意。

「你放開!」殷尋問的忍耐力已然耗盡,他不是反抗不了,他不過是不想和父親徹底撕破臉罷了。

「何不讓我看看……阮昧知到底能為你犧牲到什么地步?」殷函子不為所動:「你們既是決定了要結侶,就早該有被天下人非議的覺悟才是。若是連這點小小議論都忍不得,遇上一個殺一個,你與阮昧知遲早會因此毀了我混元宗。」

殷尋問掙扎了片刻,眼底怒火漸漸焚盡,唯余一片焦黑的殘垣,無邊無際。的確,現在並非報復的時機,沖動行事,只會讓計劃功虧一簣,貽害無窮。他撤去指掌間的力量,放棄了現在動手的打算。

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