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28(1 / 2)

應,很能滿足他的這種炫耀心理,不過再去看劉文,卻見他的面色和平時也沒什么區別,感覺到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用筷子夾起一塊鴨肉:「這道菜卻是極考驗廚師功夫的。」

「啊,是……」

這時候劉文已經將那塊鴨肉吃到了嘴里:「嗯,味道也不錯,只是這手藝,倒也值五百文了。」

他說的這么淡然,孫鵬卻不好意思了起來,心說自己平時總覺得那種炫耀金玉的人粗俗,他這個樣子,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區別,也好在劉文是真正的君子,不會想到他這種心思,否則真是羞愧死人了。

他不知道,不說劉大郎最善於偽裝,就算再驚奇也不會表現出來,而就算是他不會裝,這種菜與他,也說不上太稀罕,這只是一個四套寶,他當初還見識過,駱駝里面套羊,羊里面套雞,雞里面套鴿子,鴿子里面套飯團的駱駝套餐。

雖說也只是套四樣,但若從體積上來看,那個更醒目一些,所以在這個時候,他更在意的是其中的味道,他表現的這么大方,落在孫鵬眼中是滿心敬佩,落在鄭定輝眼中……也是敬佩,不過這敬佩的卻是:你就裝吧!裝吧,我看你要把這孫家公子騙到什么時候!

他這么想著,當然不會去拆劉文的台,反而按照他所說的,不斷的去灌孫鵬,他們先前在華安就經常聚會,他也知道孫鵬的酒量,清楚這小身板雖然看起來不怎么樣,卻是極能喝的,因此不斷的想辦法往他嘴里送酒,一會兒說一句,咱們三人能在這里相遇真快活呀,一會兒又說一遍這算是他鄉遇故知了吧。孫鵬也覺得能在這里和劉家兄弟喝酒很高興,再加上他自忖酒量不錯,也不怎么在乎,所以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們一邊喝著,一邊談論著,劉文就將話題往此時朝廷的動向上引,他倒不是對朝廷有什么用心,而是縱觀整個大珠朝的科舉,排除那些恩科不說,很多科考都和當時朝廷的動向有關。

當朝廷要有什么大的動向的時候,有時候是會在鄉試的考題上出現的,畢竟考舉人,其實已經是在考官員了,雖說一般的舉人在最初只能做個八品或九品的小官,但已經是廣大的基層干部了,這就像是現代的公務員考試,固然從這種考試中看不出太多實質性的問題,但卻能看出國家的方向,比如,在有的考試中就會出有關非洲的問題。

大珠朝有邸報,但邸報卻不是他們所能接受到的,而他們在上面也沒有什么關系,要想知道朝廷的動向,也只有從其他人那里聽說了,正好,這孫鵬雖然位置不夠高,家世也不夠顯赫,卻是貢生,他所處的環境就是能談論,並且也有這種消息來源的,果然,孫鵬雖然才來京城半個多月,各種方面的消息卻沒有少聽,此時被劉文引誘著,就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當朝宰相身上:「當朝的李大人,那真是要千古留名的忠臣,當年他做御史,那就是鐵面無私,後來做學政,為我朝選拔了諸多良材,先帝去世,他為顧命大臣,二十年來兢兢業業,當今聖上一成年,就還政於朝廷,如此風范,正是我等學習的楷模。」

也是喝的有些多了,雖然還沒醉,卻也有些興奮了,說到這里,他還拱了拱手,一副贊嘆的樣子,他不知道他現在贊嘆的李大人,現在很是焦慮,不僅焦慮還很是為難,不僅為難還有些茫然,看著對面的皇帝,他心中只有一個感覺:這是報應嗎?是報應嗎?是報應嗎?

他這邊想著,那邊的皇帝也開口了:「李公,你相信報應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語氣卻有些軟綿綿的,話音中,還帶著幾分神秘的氣息,若是劉文在此,一定會發出一句生活就是盆狗血之類的感嘆,這位,正是他們當初在港口遇到的那一位,也正是大珠朝的第十四任皇帝,鄭玉文,此時的年號為安平,之後也有人如此稱呼他。

安平帝今年二十八歲,在位二十年,縱觀大珠朝從開國到今日的歷史,他雖說不上是在位時間最長的,但也可以說是少有的了,當然,這與他早早就登基有關,在他第一次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才八歲,二十歲以前,他都只是一個木偶,二十歲那年,被人贊為大忠臣、大賢臣的李思安為他主持了親政儀式,因此,就說他手握大權的日子,也有八年了。

只可惜這八年並沒有將他鍛煉的怎么殺伐決斷,怎么乾綱獨斷,反而看起來軟綿綿的,而他所思考的問題,也總讓李思安無數次的想撞牆雖說歷代有不少皇帝都相信道術,相信什么神佛的,但人家說到底,是想要長生不老,成神成佛,而自己面前的這位呢?為什么思考的問題總是這么與眾不同呢?比如說現在,他在問什么?報應?一個皇帝要相信什么報應嗎?

「李公?」

那軟綿綿的聲音又響起了,李思安只有硬著頭皮道:「陛下,此等事情……唔,聖人有言,敬鬼神而遠之,今年的科舉馬上就要……」

「朕昨晚又做夢了。」不等他把話說完,安平帝就又道,「又夢到了太祖。」

李思安心中發苦,心說太祖和您相差一百多年,您連他老人家的樣子都沒見過,上哪兒夢到啊,安平帝好像也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因此又道:「朕雖沒見過太祖,卻見過太祖的畫像,而且雖然看不清楚,但朕心中清楚,那就是太祖。」

他這么說了,李思安也不能說他夢到的不是,更不能說太祖不會顯靈,只有道:「想是太祖,也是心懷這次科考的……」

「太祖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朕知道太祖想說什么。」

一聽他這么說,李思安就覺得有些不妙,正要制止,安平帝就又道:「朕這江山……」

「你們都先出去!」

李思安從椅子上站起,叱道,在皇帝面前這可以說是大不敬了,但他做了二十年的顧命大臣,現在還是手握大權的宰相,那些宮女太監自然不敢跳起來斥責他,見安平帝好像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就行了禮,退了出去,直到最後一個人退出,李思安才又道:「陛下,這樣的話不是您該說的,就算您……想想先帝……您說這話……這要傳出去,若是有個動亂,您、您……」

安平帝看著他:「朕大婚十五年了,皇後一無所出,這些年,宮中還一直在選秀,前兩年終於有個貴人懷了胎,卻也沒能保住,這不是報應是什么?」

他舉出這樣的例子,李思安也不好說什么,過了片刻只有道:「陛下,您正當盛年,這些年太醫院……」

「太醫院若有用,也不用這些年了。」

「陛下千金之軀,自然……」

「朕想著,朕沒做錯什么,先帝也仁厚,但朕的這一支,卻是從頭就錯了,李公,幫朕找太祖的後代吧。」

第六十二章

御書房內,光線很好,雖然已進入七月,但秋老虎的威力卻還是猛烈,不過在這個房間中,卻不會感覺到多少熱氣,牆角處的幾個冰盆,將這個房間一直維持在一定的溫度內,外面熾烈的空氣,來到這個房間里,就轉化成了溫和。

李思安看著安平帝,他的目光帶著探究,隱隱的,還透著一些鋒利,手掌大權二十年,一手培養出來一個帝王,就算他什么都不說,這種氣勢也是迫人的,但安平帝仿佛沒有感覺,他還是有些虛弱的看著李思安,他的神情中帶著一些疲憊,眼神卻很肯定,李思安在心中嘆了口氣:「陛下如此做,卻是難以向天下人交代的!」

「朕只想,能向祖宗交代。李公,幫朕吧。」

「已過去這么多年……」

「要找的話,總能找的是吧。」

李思安沒有說話,就算是帝王的後代,也不見得能一直的顯赫,帝王之子,若不繼位,一般會被封王,但是繼承王府的下一代,若沒有皇恩,很可能就會變成了公,再之後是伯,幾代之後,若一直沒有出的人物出現,那就可能淪為平民,這還只是嫡系,若是旁系,恐怕不出個三五代,就與一般人一樣了。而成武爺當年的那一支,雖說當年也有兩個皇子留下了,也被封了王,可是那兩個皇子,卻都沒能留下嫡子。

鄭家在子嗣上一向單薄,就說是坐擁後宮的皇帝,也往往很難擁有理想的子嗣,有時候甚至不會有子嗣留下,因此也沒有多少人去想成武爺膝下的問題,不過他作為兩朝宰相,自然也知道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還記得當初的先帝,那個看起來和安平帝一樣蒼白,但雙眼中卻帶著更多野心的年輕人,在那個夜晚對他說的話:「思安,你說這世上真有報應嗎?」

那一夜,那個年輕的皇帝也是有了醉意,而他,其實喝的也有些高,不過腦子還是清楚的,因此在聽了這話之後,立刻就回了一套的套話,大意也不過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承運而生,有諸天神佛保佑,自然是萬歲萬歲萬萬歲的。

「朕自然相信朕是承運而來的,但是後宮諸妃,卻只有一子一女。」

「這正是一個好字啊。」

那個年輕的皇帝笑了笑,笑容中卻有些艱澀:「當年朕的先祖斷了……今日……」

那句話說的含糊,他自然是不敢問清楚的,再之後,那位年輕的皇帝也沒有再提起,而是雄心勃勃的想著怎么掃平戎族,怎么令大珠朝的江山再沒有後顧之憂。

那位皇帝,是真真當上勤政愛民這四個字的,每日睡覺的時間從不超過三個時辰,每日按照太醫的囑咐行走坐卧,從不留戀後宮,若是能再給他二十年的時間,日後,絕對是會被說是明君的,可是,不說二十年,他連十年都沒有。

他臨去前,將他叫到床前,拉著他的手:「思安,朕真的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