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驍喜歡那個小白臉,為了討好他,無論你怎么鬧、鬧什么他都不會打你。」屠宇鳴揮起攢緊了的拳頭,大大方方地展示了下他手臂上豐盈粗壯的肌肉,「但是我不喜歡他,我會打你的。所以你要么吃、要么閉嘴,別妄圖威脅我,那沒用。把我惹急了,我連那個小白臉一塊兒打!」

男人的威脅比小女孩的更管用,瑪麗蓮一剎住了嘴,憋噎了半晌才問,「你不喜歡他嗎?」

屠宇鳴大方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喜歡女人,而褚畫在自己眼里不過比一般的警察多帶點偶像氣質而已。

瑪麗蓮嘟著臉蛋兒,將信將疑,「可你對他很好,簡直是言聽計從。」

「我們是搭檔,必要的時候我會為他擋子彈,他對我也一樣。但這並不是愛情。」話還未完,他就在心里罵自己白痴,和個八歲的小女孩談個屁愛情!

「這樣?」又圓又大的藍眼睛使勁轉了轉,瑪麗蓮突然非常開懷地笑了,「那我們似乎可以做朋友了。」

「了。」

男人埋著頭自顧自吃著,發亮的瞳仁、專注的眼神、不斷鼓起又癟下的腮幫都讓這張骨骼分明的臉看上去異常凶相,不像警察,反倒像黑手黨。線條硬朗而五官英俊,身上的肌肉清晰分明,非常健碩。如果沒有左臉上燒焦的疤痕,他本該是個多么容易讓人動心的男人。瑪麗蓮以赤裸裸的眼神不住打量著屠宇鳴長有傷疤的那半張臉,然後以個嫌惡的眼神拿腔拿調地說,「嘿,你可真丑。」

「那只是現在。我以前可帥著呢。」

「那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我是超級英雄,我拯救世界。」他以一個難得的庄重表情沉吟了片刻後,挑眉說,「不信你可以去問褚畫。」

瑪麗蓮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現在就想和他說話。」

屠宇鳴給褚畫掛了個電話,但馬上就被掐斷了。

※※※

從那個男人踏入宴會廳開始,偷窺者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偷拍。

偷窺者身材矮小相貌猥陋,全不比侏儒體面多少。戴著黑白斑馬紋眼鏡,堂而皇之地拿著攝影師的專業器材,看似在用影像記錄這場慈善家的盛宴,但鏡頭最終都對准了同一個男人。他的目光充滿一種捕捉到獵物的欣喜,嘴角邊掛著一個無比滿足的微笑。這讓他活像那種動機陰暗、鍥而不舍的變態,但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個記者。

被偷拍者看上去很年輕,身材又瘦又挺拔,長有一張挺好看的東方面孔,穿著一身似乎令他感到非常別扭的黑色絲絨禮服。

黑絲絨年輕人正和一個吃相難看的胖男人說著話,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偷拍。

偷窺者拍得全神貫注,一邊喃喃念叨對方的美麗,一邊移動著自己的腳步,保證對方始終現身於自己鏡頭的正中央。因為太過於陶醉於眼前的拍攝,他根本沒注意到端著盤子經過身側的侍者。一個足以造成兵荒馬亂的相撞後,不停道著歉的偷窺者再抬眼時,卻發現本來該待在鏡頭里的黑絲絨男人居然不見了。他慌張得滿世界去找他,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嗨,弗羅多1?」一回頭正對上那張挺好看的東方面孔,對方驀地彎眼一笑這種弧度甜蜜的微笑讓他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極為勾人的月牙狀,隱隱還透著股學生般的靦腆勁兒,他說,「告訴我為什么偷拍我。否則我會打斷你的鼻梁,我說到做到。」

「我偷拍你是因為……我是你的超級粉絲。我愛你,從過去到將來!我的天!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我本以為那只是因為你活於銀幕,沒想到你卸去濃妝的本人甚至比鏡頭里的模樣更美!」一陣咋咋呼呼的略顯誇張的驚叫後,他遞上名片,「我姓潘,我的名字叫彼得。潘彼得,不是彼得潘……對,是潘彼得。如果你看過《時代娛樂》這本周刊,你會發現上面對你的那些歌頌和贊美的報道都是我寫的。」

他緊張得手心發汗,說話也磕磕巴巴。可眼前的漂亮家伙努了努嘴,挑眉作出個意味著「可惜你沒有解釋清楚」的表情,旋即一撩袖子就要朝他的鼻子揮擊拳頭。

「等等……你難道不是gem的主唱,喬奈爾?」潘彼得愣愣瞪大眼睛,嘴里喃喃重復,「不會啊,你們簡直一模一樣……」

黑絲絨年輕人恍然大悟,對方認錯了人。但幾乎電光一閃的瞬間他就做了個決定,附和地點點頭說,「我是,但身處這樣的場合我不想過分張揚,那會引起人群的騷亂你……懂我的意思?」

「我、我……我當然明白,」人如其名的潘彼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因難以自抑的激動而口吃起來,「我會低調,我不會向其他人泄露你在這里!」

「既然你是狗仔,那你一定知道很多名人的隱私了?」黑絲絨年輕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把目光移向了主席台前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你認識她嗎?」

「你是說碧姬?那個有『把美麗女人的屍體藏在自己酒窖里』這么個變態嗜好的富豪的妻子?」潘彼得驕傲地拍了拍胸脯,「如你所知,我是狗仔,敬業無比我對她的了解遠比他丈夫對她的還多。」言及此處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一張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臉因誇張的擠眉弄眼而顯得尤為狎昵而齷齪,「我是說真的。」

黑絲絨年輕人嘴角勾出一個很淺的笑,湊頭靠向那個矮小而面貌有些猥瑣的記者,附耳說了些什么。

與偶像的交談顯然輕松又愉快,眼見原來與「喬奈爾」交談的那個胖男人靠了過來,兩個人不得不結束了這次談話。

追隨別的名流而去的潘彼得離開前將相機掛上脖頸,回頭朝對方兩手一伸,高高豎起了兩只大拇指,「我會一直支持你!保持活力,勇往直前,ok?」

黑絲絨年輕人笑著伸出左手,同樣拇指高豎,卻幾乎動也未動嘴唇地說,「screwyou.」

當然那個蠢到認錯人了的小記者已經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1弗羅多巴金斯,《指環王》里的矮人,這里就是為了嘲諷那個狗仔太矮。

10、驚叫(5)

「你不弄一杯嘗嘗嗎?」走向黑絲絨年輕人的胖家伙腦袋和眼睛一並極小,齜著兩顆門牙在笑的模樣活似一只土撥鼠。他放下手中喝空了的酒杯,又取了另一杯,「這酒棒極了,我打賭你一定沒喝過。」

「宴會結束了我還有約會,我不能讓她發現我酒氣熏天。」褚畫朝對方端在手里的酒掃去一眼又忙別開頭,撇了撇嘴。韓驍不在,他可不想因為在這么一個高級的慈善拍賣會上跳脫衣舞而上頭條。

「好了,辛格瑞拉!再俊美的外表和華麗的服飾都掩蓋不了真相。」注意到只要經過那些置地的鏡子、經過那些透光至會反射影像的玻璃、甚至經過那些擦得鋥亮的餐具,褚畫都會停下腳步這個身著黑絲絨禮服的家伙的確挺漂亮,一點不像平日里那個舉止粗俗、言語刻薄的警察。他的臨時搭檔,胖警察史培東搖了搖頭,以個嘲諷的口吻繼續說,「等拍賣會結束,你就會被打回原形,從優雅的上等人變回那個骨子里窮酸的小警察。」

「受不了!」褚畫扯了扯領結穿禮服、戴領結的樣子其實挺帥,但他仍以個非常粗暴的姿勢把它給扯掉了,「為什么有錢人做愛的時候不戴套,卻喜歡戴這東西?」

「你怎么知道有錢人做愛的時候不戴套?有錢人都嚴謹又克制,與你這樣的窮小子大不相同。」胖警察莫名地沖著遠處露出一個非常諂媚的表情,他的視線盡頭是個非常有錢的男人,但那人似乎根本就沒看見他。史培東顯得很沮喪,搖了搖頭,打算把得來的奚落加諸於褚畫身上,「還是不要那么言之鑿鑿,畢竟你又不是有錢人。」

「首先,豪門私生子的丑聞屢見不鮮。其次,雖然你們的體型同樣需要以直徑來衡量,」褚畫嫣然笑了笑,幾乎以原封不動的語氣與措辭將那句話還給了對方,「但還是不要那么言之鑿鑿,畢竟你又不是安全套。」

「你永遠那么刻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的史培東罵出一聲,「你這混蛋給我的感覺就是,『我以刻薄為生。沒有面包我可以活七天,沒有刻薄我馬上會死。』」

「你知道喬奈爾嗎?gem這個流行樂隊的主唱?」褚畫微微蹙著眉,難得的沒有對於別人的挑釁爭鋒相對,他很有些懷疑地說,「剛才那個狗仔居然幾乎完全無法將我們倆區別開來。」

喬奈爾是一個歌手,也是一個演員,主演的電影票房從來不佳,唱片也不怎么熱賣。他擁有一張非常美麗的東方臉孔,但私生活非常糜爛,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深受毒品與性病困擾的愚蠢氣息。

「那家伙完全是個瞎子!我從沒發現你和喬奈爾有任何相像之處,打個比方,他是價值連城的寶石,你是一文不值的鋯石……」他還未義憤填膺地嚷了個夠,又突然噤聲不語,待仔仔細細打量了近在眼前的這張男人臉孔後,居然挺喪氣地冒出個聲音,「仔細看,似乎眉眼口鼻都沾了那么點邊兒。」

「這樣。」褚畫滿是敷衍地答了一聲,自剛才起,他的目光始終無法自控地落於不遠處的碧姬身上

這個法國模特真的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珠光寶氣而毫不俗氣,苗條勻稱又絕非骨瘦如柴,她的五官體形完全秉持了「各部分勻稱」的美學理念,金發紅唇與碧藍色的眼睛則是毫無疑問的「悅目色」1。可盡管如此,褚畫發現自己還是喜歡向萊多一些。

打個比方,向萊是一幅幼稚園孩子的塗鴉畫,而碧姬則是哈佛大學的教科書一張臉孔致到沒有一點平易近人的氣息,簡直令絕大多數的平凡人一望而生畏。

因為突然接到了來自管家雷丁要毀了這個慈善拍賣會的恐嚇信,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保鏢與架子,轉而接受來自警方的更為專業的保護。

屠宇鳴有那么些暴力傾向,以往只要查案就必然會打人。街上的混混們都怕他。

褚畫不願意這個接觸康泊妻子的機會就此落空,於是讓屠宇鳴安排了個混混寄出了恐嚇信。

當韓驍一臉訝異地指派他去參加慈善晚會之時,褚畫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卻悄悄朝不遠處的屠宇鳴豎了豎大拇指。

褚畫左顧右盼的時候非常詫然地發現自己看見警察局的副局長。比起溫和慈愛的局長霍默爾,副局長范唐生實在太愛拋頭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