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動地輕聲說著,「我他媽打到你這輩子都勃起不了。」

在褚畫與屠宇鳴的視野盲區,一個男人正獨坐於這場聲色犬馬之後。

一雙交疊安放的手拄著銀質手杖,露出袖口的襯衣綴有致蕾絲,手指十分修長而美,皮膚慘白得有些駭人。大半張臉隱沒於一叢燈光無暇顧及的陰影,只能瞧見他長有一個輪廓異常俊美的下頜和玫瑰花瓣般浮艷而微翹的唇。

他的視力極好,像慣於暗夜狩獵的夜梟一樣擁有令人生畏的夜視能力。黑暗中別人看不見他,他卻能將別人看得一清二楚,纖毫畢現。

喧囂背後,他始終面帶微笑地注視著籠子里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1原教旨主義,最早以基督教為背景,而後逐漸引申至別的教派,泛指一類人持有極端保守的宗教主義思想,並將其付諸於激進的宗教主義行動;2克洛諾斯,希臘神話中第一代十二泰坦神的領袖,他與自己的母親大地之神蓋亞合謀,閹割了自己的父親天空之神烏拉諾斯,並由此推翻了他的暴君統治。作者引用這個典故只是為了說明,歐美大片中的變態總覺得自己在替天行道,汗...|||另,俺這幾日感冒咳嗽病得厲害,求評論砸死俺吧>///

24、不能拒絕跳舞的邀請(2)

競價剛開始時另一只鐵籠里的男孩就倒地了。

他表現出癲癇發作時才有的抽搐模樣,形容扭曲、丑陋又十足痛苦,以致於「帝宮」的工作人員不得不上台把他給「請」了出來。

現在,等待競價的牛郎只有褚畫一個人了。

史培東一邊往台上扔爆米花一邊破口大罵,他本來看好那下台的小子可以秒殺褚畫,讓他無人問津,結果這個意外讓他的兩百美元就這么打了水漂。

訝然過後,屠宇鳴對著對講機說,「你小子走運了。現在就你一個,看來double大有希望。」

籠內的褚畫不為人注意地往附臉靠向了微型耳機,眼梢似揚非揚的一瞥間,露出可愛梨渦地笑了,「沒辦法,運氣女神對我情有獨鍾。」

事實上運氣女神壓根無暇管顧這檔子閑事兒,年輕警探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

十幾個豐滿美艷的脫衣舞娘正在做競價前的墊場表演。褚畫悄悄關掉了竊聽設備,將目光移向另一只鐵籠內的男孩男孩非常漂亮,眉目清秀,唇紅齒白,湖藍色的瞳仁透著一股子憂郁脆弱又我見猶憐的氣質,看來或許只有十六歲。眯眼打量了一番這個將與自己同場競價的家伙後,警探先生帶起一個篤然的笑容向他靠近,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貼身過來。

台下人的目光都被拋來甩去的大胸脯和白花花的大腿迷了住,沒什么人注意到籠內的兩只「漂亮寵物」正在交頭接耳。

「你知道最近有個案子嗎?」鐵籠相隔,褚畫斂出一臉庄重的神情,刻意把自己那挺清亮好聽的聲音壓得低沉沙啞,說,「已經有三個我們的同行被一個變態切割掉了雞雞?」

「我……我聽說過……」即使舞台氣氛熱烈而燈光時閃時暗,男孩的臉色也能明顯看出起了變化,「公眾說我們罪有應得,警方看來也不樂衷於破案。」

「不不不,警方還是在努力辦案的。你看那里」

順對方目光所指,他看見了幾個模樣猥瑣舉動放盪的男人。仔細瞧,他們無一例外地腰帶配槍與對講機。男孩有些喪失信心地說,「就他們?難怪那個『雨衣殺手』至今未能落網。」

「沒錯,他們都是只靠體液調節的低等動物。一見女人就流口水,一見凶徒就尿褲子。」挺解氣地編排了自個兒的同事一句,又說,「我想那個變態一定也這么想,警方到可靠消息,他今晚會再次動手。」

「真、真的?!」男孩大驚失色,幾乎破口嚷嚷。

「冷靜點,面帶微笑,目視台下。」褚畫視線向前擺出一個迷人的笑臉,腦袋微側向一旁的男孩說,「你想,如果不是真的,這么多警察怎么會同時出現在這里。」

「那我們該怎么辦?我們會被殺死嗎?會被切掉陰莖爛在街邊嗎?!」男孩掐著嗓子嚷嚷,驚慌過後仍舊將信將疑,「可是……你怎么會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和這些警察有些交情,因為我和那個變態打過照面,而且僥幸得以生還。」年輕警探稍稍傾身低頭,將頭上的傷口大大方方展示給對方看,心有余悸般拍著心口道,「我想我終生都不會忘記瀕臨死亡時的那種可怖感受,那個變態真的差點殺了我!」

正在疤結痂的創口又深又長,掩於黑發里,像兩條蟄伏著的大蜈蚣。男孩終於完全信了,他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結結巴巴,「既、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還要冒死來這兒登台?」

「我得攢錢做睾丸固定手術,」沒人知道這位模樣好看的警探先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演技派,悲傷又自慚的語調拿捏得爐火純青,「你知道隱睾這事兒一直讓我深受困擾。何況,」恰到好處的一個停頓之後,褚畫又低聲補充說,「他當時放過我轉而虐殺了另一人,似乎可以驗證他其實偏愛向更年輕的男孩動手對了,你多大了?」

「我、我……我再過兩個月就滿十八歲了……」

「我大出你十歲。」一縷飽含憂患與悲憫的氣息始終縈繞於那莫名令人信服的純真眼神中,他將手臂穿過鐵柵欄的縫隙,以掌心包覆握緊這個可憐男孩的手,用緩慢的、低沉的、極為同情的口吻說,「我為你擔心。」

「我、我……我得離開……我必須離開……」這個只想不勞而獲賺它一筆的男孩此刻完全落入了恐懼的深淵,他眨著美麗無助的湖藍色大眼睛,神態凄切地向對方求取幫助,「可我簽了合同,我不能無緣無故地要求離場……」

「不能無緣無故,」一側眉峰輕挑,年輕警探臉上一閃而逝了一個促狹的笑容,旋即又匆匆煥發於他那明眸皓齒的甜媚之中,讓人想抓也抓不住。

「但你可以生病。」

※※※

台下的男人都這么想,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

這個地方充斥著以施虐為目的的性變態,將會發生的一切都與浪漫軼事無關。

他們發現籠子里的漂亮獵物始終瑟縮於一角,一雙清澈眼睛往台下左覷右看,一旦與旁人的目光接觸就慌促地躲開。他該是極不習慣這身裝束,不住扯拉短小的皮衣試圖遮掩自己那潔白如羔羊的身體楚楚可憐的神態亦與為群狼盯視的羔羊別無二致。

這一發現讓他們喜出望外,獵物的拘謹生澀正中他們的下懷。台下的男人們一面發出怪吼一面出價,如飢似渴的目光牢牢追索著褚畫的一舉一動,那種近乎瘋狂的熱情簡直可以媲美在跳蚤市場講價的中年婦女。

「五千。」

「八千。」

「一萬。」

「……」

「四萬五。」

「四萬七。」

「……」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的屠宇鳴扯開嗓門就罵咧:「這小子他媽的裝什么純情!」

價格被叫到七萬五千美元的時候止住了,出價的人是一個濃眉大眼一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身形碩闊得活似一堵牆。過寬的眼距與過分的肥胖讓他看來像個智力短缺的人,體面的西裝與幾盎司的香水也掩蓋不了他濃重的體味。男人的手指頭粗短似蛆,左手無名指處的鑽石戒指誇張得好比冰糖一樣。

這家伙靠販賣石油發的家,身後筆直挺立著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看上去倒是很有派頭。

當那個男人用蛆一般的手指摸著好幾層的下巴,朝自己投來露出一口煙熏黃牙的笑容時,褚畫感到十分不滿意他雖沒打算為破案獻身,但虛榮心總是不停鼓噪,盼望買走自己「初夜」的家伙模樣好看些。

而且他本來還算計好了,一下台就得去向那群混蛋們錢。

「七萬五。不管怎么說,你也算破了紀錄。」屠宇鳴心情不錯,通過對講機對自個兒的搭檔說,「這個賭局沒有贏家,只能作廢了。」

「哎……等等……」鐵籠里的年輕警探則是一臉顯見的不悅,在心里罵娘:他媽的這群小氣鬼,再加兩萬五怎么了?!

「如果沒有比七萬五千美元出價更高的,我們這只可愛、靦腆又不失性感的小野貓就將歸」

主持人的煽動話語還未落,一個男人聲音便響了起來

「十萬美元。」

「yes!」那聲價格一出,褚畫就得意忘形地做了個慶賀的動作,忙不迭地通過微型耳機向那群猥瑣家伙們宣布自己的勝利,「你們這群王八蛋都欠我錢,一個別想賴」

等等,那個聲音……

他很快察覺出不對勁,不禁有些著急地向台下望去。

那個聲音非常柔軟,也很動聽,明明並不響亮,卻帶有一種奇異的、蠱惑人心的穿透力。

仿佛鳳凰一旦開嗓,鴉鵲就必然無聲。四周的喧騰登時歸於安靜。

表演完畢的向萊和屠宇鳴坐在一塊兒,被一群猥瑣的警員們圍於中央吃著豆腐。她轉過頭,循聲望去,接著捂嘴尖叫起來,「我的天!我的天!」胸腔急劇起伏,豐滿的上圍因此一抖一抖,圓潤嬌俏的臉龐一下布滿羞怯的紅暈,「是康泊!」

「康、康泊?」屠宇鳴嚇了一跳,趕忙也回過了頭。

他迫切地想見到這個神秘富豪的本尊,可那人所坐的地方光線太暗,除卻一個迷離的影像,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

事情似乎並沒那么順利。原以為獵物已經到手的肥胖富翁怒氣沖沖地站起了身,掉頭就向著坐於黑暗中的男人走去。

「我大可以和你這個寒傖卑賤的蠢貨競價,反正我有的是錢,但我不想。我憎恨別人覬覦我的東西!」剛剛來到對方的面前,他就掏出懷里的手槍,氣勢洶洶地拍在了彼此之間的桌子上,「要么吃我一顆子彈,要么回你的競價,乖乖滾出去!」

「對不起,」絲毫不覺處境堪危,拄著手杖的男人稍稍傾身向前。將自己那張如月光蒼白的臉龐曝於燈光,茹血似的紅唇浮出一個微笑,「你剛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