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是白跑這一趟了。
很久之後,何景明才微微點頭:「好。」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這個姑娘,剛才急匆匆來回一次,就是為了去問家中長輩能不能留他過年嗎?
活了二十余年,除了姨母,沒有別人這么關心過自己。
何景明覺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柔軟的東西戳中了心窩,那東西還在他心口上撓了一把。
酥酥癢癢的,說不出的舒泰。
或者遇上這個小姑娘,便是上天補償他前半生所有的不幸的。
那些苦難和悲傷,在看到她帶著汗意的笑顏時,仿佛都化作了灰塵。
變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宋語亭便放下心來,聲音清脆嬌軟,「那你跟我一起去見祖母吧,我讓祖母給你找個地方住。」
她說著話,握住了何景明的手臂,那手臂有點粗,她的手下滑,便觸碰到對方光裸的手腕。
何景明在外面站的時間久了,身上的溫度跟天氣也差不多,是以宋語亭並未感受到不對勁,便拉著他的手腕往前走。
何景明的感覺卻全然不同。
女孩子柔軟的手指抓在腕上,溫熱的感覺令他仿佛有一瞬間的心安。
仿佛,是找到了歸路。
來到萱茂堂,宋語亭直接拉著他進門。
屋內暖融融的火爐使得何景明有一瞬間恍惚。
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他從來沒有見過。
在他的生命里,每個新年,都只有華麗高大的宮殿,只有金碧輝煌的燦爛。
老太太看到他們進來,站起身讓道:「世子快坐,今日家常閑話,老身便不多禮了。」
「老封君留我,何某已經非常感激了。」何景明彎唇一笑,「若是再多禮,何某就要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卻道:「你不必感激我,是語亭鬧著要留你,我沒法子了,待會兒我那大孫子就過來了,你們同齡人也好說話,別跟著我們婦道人家,倒顯得怠慢了。」
「守安賢弟博學多才,我十分敬佩。」何景明道,「老太太教養子孫有方,宋將軍和二小姐都是人中龍鳳,沒想到大公子也不遑多讓。」
老太太謙虛一笑:「不敢妄言,我們家的孩子加起來,也不頂何世子一個。」
宋語亭就不服氣了:「祖母,我哪里不如他了?」
何景明無奈一笑:「你功夫不如我,這總行了吧。」
真是個爭強好勝的小閨女。
宋語亭撇撇嘴,無言以對。
確實不如他,可是比他溫柔比他活潑,還比他招人喜歡。
「何世子是來給語亭送什么的?還要特意跑一趟?」宋語珍沒忍住問了句。
何景明道:「小物件罷了,我亦是閑來無事,便隨便找點事情做。」
宋語珍想起他身世,自知失言,強笑道:「我替舍妹多謝何世子。」
「不必客氣。」
他語氣有一點冷淡。
宋語珍轉移話題,問道:「何世子,那日在萬梅園的事,後面怎么樣了?」
宋語亭也抬起眼看他。
那天讓她喝的暈乎乎的,她快恨死那個下葯的人了,比宋語珍更想知道。
何景明遲疑了一瞬。
他嘆口氣:「此事說出來,實在是臟了耳朵,不過是個陰私之事。」
並不打算真的說了。
這樣的話傳進姑娘們耳朵里,何景明覺得實在不好,她們本就該是生活在凈水的白蓮,生活中天山上高潔的雪蓮。
不好沾染世俗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