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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可難得,考上考不上是一回事,錯過了馮亮心里要遺憾一輩子的。至於馮東其實他自己比誰都清楚明白。」

路上來了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走進了才依稀看清是一輛牛車,車上堆得高高的玉米秸稈,楊邊疆怕秸稈碰到馮蕎,伸手擁住馮蕎肩膀輕輕一帶,把她帶到路邊里側,自己也往後閃避。

生產隊的車把式老楊叔坐在玉米秸稈頂上,高高的俯視著路邊一對小年輕,笑呵呵甩了個響鞭。

楊邊疆的手還握著馮蕎胳膊,他擋住馮蕎,玉米秸稈擦著他的半邊身體過去了。他倒是坦然,馮蕎卻難羞臊難當,被熟人瞧見倆人離這么近,多不好意思呀。好在老楊叔素來是個木訥的人,倒沒有趁機開他們玩笑,甩著鞭子慢吞吞進村了。

「你回去吧,早點睡。」

「嗯。你騎車小心點,路上黑呢。」

楊邊疆瞧著牛車已經過去了,終究沒忍住,伸手在馮蕎頭上輕輕拍了拍,哄小孩似的口氣:「趕緊回去吧,跟著牛車回去,省得天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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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馮亮沒有再去生產隊上工,二伯跟隊長告了假,說小兒子馮亮報名參加高考,留在家里復習,這陣子就不上工了,再者,要報名,還得先請隊長給寫個證明的條子。

「你家老三也報名高考了?」生產隊長卷著紙煙,「聽說孔家那兒子也報名去了,一大早他媽就來我家敲門,叫我給寫條子出證明,說她家孔志斌報名考大學。叫我看呀,都是瞎折騰,大學生那是一般人能當的嗎?人家那得根正苗紅,要么干部子女,要么革命表現特別突出的,經過公社和里推薦,才能上大學。你以為考試就不用推薦了?臭老九都批.斗了這么多年了,不可能只看分數的。不是我說,咱們整個公社一年也難給一個推薦名額,怎么也輪不上你們這些人吧?你們這就是瞎折騰,白耽誤隊里干活。」

隊長這話不中聽,這要是換了二伯娘,少不得又得反駁幾句,二伯卻是個好性子,樂呵呵笑著說:「橫豎也到秋後了,小麥種下地,完這茬地瓜,就該貓冬了。隊長你看,他也不耽誤掙多少工分,橫豎也就這個把月。就叫他在家看幾天書,就當他躲懶了。大學生那是一般人能當的嗎?考上考不上,咱反正是去考了,全當試一試,橫豎又不耽誤啥。」

秋夜,村庄漸漸沉寂,這年月煤油很貴的,農村人家有些甚至不舍得點燈的,摸黑吃飯摸黑上床。舍得點燈的人家,也總是早早熄了燈,從這天起,二伯家的煤油燈總是亮到半夜甚至拂曉。

據說,村西孔志斌家的燈也亮到很晚,村里人說,孔志斌也報名參加高考了。有人就說,孔志斌這小子從開春起,一直躲在家里翻書本,要是真憑本事考試,沒准人各有命,沒准還真讓孔家祖墳冒一下青煙呢。

初冬的陽光里,馮亮騎著從大哥家借來的自行車,跑到鎮上去報名,本鎮的高考報名點就設在鎮中學,幾個負責報名的老師坐在一排課桌後面,因著恢復高考的消息,這些臭老九們似乎也恢復了幾分氣神。其中有認得馮亮的,見他來報名十分高興,拉著他說了好多鼓勵的話。

馮亮報完了名,又跟老師借了一冊語文書,抱著書從鎮中學出來,在大門口迎面遇上了孔志斌,不光是孔志斌,他身邊還跟著陳茉茉,兩人說說笑笑地拉著手進來,看見馮亮,孔志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馮孔兩家如今算是撕破臉結了仇,孔家的人都下意識避著馮家的人,孔志斌跟馮亮從小同學,如今也斷絕來往了。

馮亮漠然地瞥了那兩人一眼,自顧自騎車走了。

陳茉茉認出馮亮,問孔志斌:「哎,這人不也是你們馮庄村的嗎?他也是來報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