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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兒死,婆婆去世以後,終究心里有些愧疚,又因為喪禮的一些小事,李嬸子偏又把大兒媳得罪了。

大兒媳於是放了狠話,老貓屋里睡,上輩留下輩,就沖你對你婆婆那個樣兒,等你老了,也別指望我過問你,涼水也不會給你端一碗,餓死你個老貨活該。

然後,李嬸子就癔症了,一天到晚神經病似的,說被她婆婆冤魂纏身了。家里人帶她去了衛生院,可醫生也看不好心病呀,結果她就找上寇金萍了。

寇金萍滿口答應,燒香請神,一段時間之後寇金萍進入了羊癲瘋狀態,手舞足蹈嘴里說些沒人聽懂的話,燒香磕頭跳大神,又拿涼水潑李嬸子,老半天恢復正常之後說:李嬸子身上的冤魂已經除去了,她婆婆原諒她了。

說來也怪,之後李嬸子的病就好了……好了。

而李嬸子的大兒媳經這么一嚇,即便跟婆婆仍舊不和睦,可也沒敢再罵罵咧咧放狠話,怕冤魂呢。

神婆治病要酬勞的呀,於是寇金萍要了李嬸子五塊錢和兩包「三刀蜜」點心。

農村鄉間,迷信者多得是,李嬸子加上寇金萍自己出去一宣傳,還真有人悄悄來找寇金萍驚驅邪之類的,別的不說,偶爾給寇金萍混點兒零錢花、混兩包點心吃倒是可以。

要說寇金萍也是逼的,她也不想辛辛苦苦跳大神,滿心只想好吃好喝享清福,可沒那條件呀。

寇金萍跟馮老三兩人種著幾畝地,年紀一大把了,也沒有別的入,勉強夠吃的就不錯了,日子肯定拮據。結果春節兩人摔傷,骨折的骨折,腦震盪的腦震盪,寇金萍本身又懶,沒病都能裝病,兩人大半年沒下田干活,他們家田里的草比別人家庄稼都高,眼看也快吃不上飯了。

她指望的富貴命的女婿孔志彬,不管有錢沒錢早就把她恨之入骨了,一邊恨她一邊還防備她,可不會給她一個錢,也厭惡馮小粉跟她走動,馮小粉自己也是恨死她那個親媽,恨她坑了自己的婚姻,哪還會關心她的生活。

就這么著,寇金萍親手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厭,孤家寡人了,也就死摟著一個窩囊廢自私鬼的馮老三,相愛相殺,整天互相折騰。

馮老三今天來吃喜宴,對著一桌子好酒好菜,耳邊聽著村鄰們對新人和二伯娘一家的各種嘖嘖誇贊,便開始與有榮焉,自己也覺得飄飄然了,竟拎著酒瓶跟同桌的人吹起了牛皮。

「我馮老三怎么啦?我馮老三混得不孬啊,我閨女女婿開工廠,有錢,都說他們是全鎮最有錢的人,我侄子大學生,當官,在縣里當大官……」馮老三打了個酒嗝,揮舞著酒瓶興奮,「你看看這村里,有幾個能跟我馮老三比的,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有幾個能跟我馮老三比,有的人他憑啥看不起我馮老三?」

平常他大約沒臉說這些話,可幾杯酒下肚,躁狂興奮,腦子就開始跑路了。平常也不該有人會理他,隨他自己嗨去,可幾杯酒下肚,同桌的村民莽漢也就有人跟他頂牛了。

「拉倒吧你馮老三,那是你侄子,又不是你兒子,就說你閨女吧,你親閨女,可她咋不搭理你呢?你自己的那些破事兒,自己心里沒點逼數,還真有臉說這個大話。」

「我閨女怎么不搭理我了?我是她親爸,她是我親閨女,我閨女一直是個好的,我摔傷住院的錢還是女婿給我出的呢,你憑啥這樣說我?」

馮蕎一聽那高亢的嗓門,就知道馮老三這是又喝多了,心里真想嘆氣,便不動聲色抱著娃娃起身去另一邊,給陪著馮亮敬酒的楊邊疆使了個眼色。

兩口子的默契,楊邊疆立刻就過來了,馮蕎於是沖馮老三那邊示意了一下,便抱著娃娃去新娘子屋里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