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挑了挑眉，知道這是兒子給自己暗示。於是她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放下手邊的工作任兒子拉著自己出門了。

在葉家，「看海」這個詞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掃墓」。

因為葉綺的父親的骨灰就是由母親葉梓親手葬在這片大海里的。

「你爸爸很喜歡海，但是他一輩子也沒真正看過、甚至碰過海一次。」

葉梓駕駛著空浮車出了深海與淺海的交界，把車體調整到在距離海面一公尺左右的地方便停了下來，把車的四面降了下來，看起來像個臨時的海上涼亭。葉綺小時候常常吵著要來海邊看爸爸，甚至有的時候心情不好，也會自己偷偷跑來這里看海，所以這地方他們都不陌生。葉梓將帶來的食物放到車子中央被調整成野餐桌的桌面上之後，便放手讓兒子動手了。

葉梓很少會提到葉綺父親的事，就算提到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含混過去，就算葉綺再想聽也從來沒套話成功過。葉綺想著：或許是真的想念得不得了，才會不小心說出口吧！

「為什麽？」

「他可是正正經經貴族人家的omeg，自然是要養在家里的。在十幾二十年前，一個家族里要是有一個omeg，那可是整個家族的珍寶，要想盡辦法藏起來的……」

葉綺有些驚訝地看向母親，順手遞了一塊切好的三明治過去。他的確有聽說過omeg在舊政府時期的處境並不算太好，但也沒想到竟然這麽誇張。

「那你怎麽跟爸在一起的？該不會……其實我真的是貴族之後吧？」

葉綺樂了，想起從小到大母親完全就是個家事苦手的樣子，到還真的蠻像哪個貴族家的大少爺。葉梓看兒子終於擺脫了好幾日的沉默，掙扎了一下也就順著回答了。

「……是你爸把我拐跑的。」

「噗…咳、咳咳…什麽！？」

葉綺被嗆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胡亂吞下母親遞過來的茶才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他想追問，但葉梓已經羞得不願再多說了，最後是被問得煩了才紅著老臉模糊解釋了幾句。

「反正就是……我救了你爸，他說他喜歡我……結果之後他就用自己的發情期把我拐走了。嗯，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葉綺知道母親這寥寥幾句一定跳過了不少重要資訊，但是聽到發情期這三個字就想到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心結，便再也沒有興致問下去了。

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將煩惱自己許久的疑問問出口了。

「為什麽他能確定你是真的愛上他……而不是不得不愛上他？」

——盈雅……一個人，會不會因為愧疚而喜歡上另一個人啊？

——你是說基於補償心態而愛上一個人嗎？人的心理那麽復雜，我也沒辦法回答你。

——那麽，如果說一個omeg因意外而被一個alph給標記了……那麽後來那個alph說他喜歡那個omeg時，真的就是喜歡嗎？還是只是因為……一種補償的心理？

「不得不愛上他？」葉梓有些迷惑。

「基於發情期、基於信息素的愛情……真的是愛情嗎？」

海風微微吹了起來，帶起了葉綺因忙碌而許久沒有修剪的頭發，隨著他質疑的問句輕輕在微咸的空氣中飄散，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