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鎂光燈下神眷般的光澤,可他的神情是那樣輕松釋然。
注意到原容細微打量的目光,加百列回頭,望來的藍眸,好似夏季又高又遠、舒適愜意、沒有風的那片平靜碧空。
他輕輕地問:「怎么了?」
「沒什么,」原容低頭,勾出一個微笑,「只是覺得,你和我想象中一樣。」
這輪到加百列挑起眉毛:「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模樣?不可一世的大牌明星,還是窮凶極惡十惡不赦的食人魔?」
「就是這幅模樣。」原容定定的望著他微卷的金發,在黑暗里,那陽光般的金色有些黯淡。
二人相顧無言,快速高效的搜過幾排書架,又拐向下一行。
加百列突然開口。
「現在想來,那些顛沛流離,每日如下水道老鼠苟且偷生,四處躲藏,一點風聲鶴唳就令我膽顫心驚的日子,反倒讓我無比懷念,」他面容平靜的,好似在闡述人生理念版說著,定定望向原容,「是不是很難理解?放著光鮮亮麗的日子不過,反倒要不遺余力的讓自己陷入更糟境地。」
被他看向的人輕輕眨了眨眼。
這個亞洲面容的少年身形不高,比他矮過一指,眼型是眼角微垂的桃花眼,雕玉琢的模樣,皮膚是陶瓷般嫩白,這讓加百列想起教堂陳列的陶瓷小天使的模樣。
更讓加百列感到微妙的,是他波瀾不驚的面容。
所有人見到他,即便再強偽裝,也會不自覺泄露出一絲真實神情恐懼、輕蔑、震驚、驚艷,甚至邪欲。
可這個少年沒有。
就像見到老朋友那般自然而習以為常,仿佛在他面前不是人們口中可怕的食人魔,而是剛認識的新鄰居。
那雙波瀾不驚的鴉黑色的眸子下,似乎潛藏著什么可怕的、未曾蒙面的巨大怪物。
他與我,興許是一類人。
在加百列思緒萬千的檔兒,原容輕輕開口。
「不知你是否聽過,中國一句古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大致是說,憐憫魚枯燥無趣的一生的人,不一定懂得魚的樂趣,」他抬起頭,對上一如既往冷清的藍眸,輕輕說道,「所以,我想,比起套著沉重苦悶的致面具,你更喜歡露出皮囊下邪惡面容的自由,不是嗎?事實上,我很欣賞你。你沒有選擇禁錮心中最真實的惡,而是毫無保留地,把你所有的,人們迷戀為之發狂的美好全數撕破雖然你造成了無比巨大、不可原諒的罪,但你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不會因為失去自我而迷茫度過。」
說罷,他微微笑起來,對上加百列終於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雙眸:「當然,我從未、也不會把你當做好人,你犯下的罪孽幾輩子也償還不清。但……我欣賞你是個找到真我的人。」
真我……嗎。
一股暖流滑過幾近多年未曾因他人躍動過的心臟,加百列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投入在找書中。
四個人一同行動,動作是很快的。
但上天似乎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當原容和加百列結束東區的搜尋,遠遠望見在玻璃長橋上等候的奧德倫特、拜勒錫和不安的花枝玉後,臉色有一瞬間猙獰。
1897年內,竟沒有目標書籍。
是哪里出了錯?
「你們那也沒有?」花枝玉忍不住詫異出聲,「確定都找過了?」
原容難為的點點頭:「1897年出版的書不算多,十幾個書架。我和加百列從1896年末尾翻到1898年開頭,沒有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