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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瞠目結舌,突然跳下床來,奪門而出。

這里原是二樓,門外是朱紅欄桿。放眼望去,只見翠峰巍峨,壁立千仞,深淵山徑,都濃濃的高山雲海之中若隱若現。偶爾有一角琉璃屋檐,映著天邊火紅雲霞,熠熠生輝。細看時,原來各峰間皆有建築,規模宏大。

最低處的一峰像是被刀斧劈過一般,開辟出極大的一片平坦空地,此刻正有許多身影在其中對戰過招,一眼望去,應該有幾百人。「三分校場……」秦霜喃喃道。

竟真的是《風雲雄霸天下》。

秦霜之所以會對這部十幾年前的電影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當年這部電影極其紅火,最主要的原因是電影里有一個與他同名同姓的配角秦霜,而那個秦霜真正是個悲劇。

雄霸去擄泥菩薩的時候,他被一拳打飛;步驚雲搶親的時候,他又被一掌打飛。最口不對心的是那個聶風,明明警告了秦霜「紅顏禍水」,自己卻又喜歡孔慈喜歡得要命,孔慈死後,日日喝得爛醉如泥。他光記得自己剛進天下會的時候是孔慈給他倒茶,卻不記得自己在天下會醒的第一眼明明是看到的秦霜。

少年時,其他人都在為電影結尾的「風雲際會」而激動,唯獨秦霜偷偷地落淚了,他是真的很為電影里那個秦霜不值。作為大師兄,為兩個師弟鳴不平而死,聶風和步驚雲竟能忍心將他的遺體丟在天下第一樓,雙雙攜手而去。

而現在,自己卻莫名其妙地穿越進了電影《風雲》的世界,而且誠實地說了自己的名字「秦霜」。他雖然一直是生活中做配角,卻還沒扮演過這種預知如此悲劇的配角。

正心亂如麻間,文丑丑已經出手,將他擒回了房內。一邊笑眯眯地道:「好不容易才醒了,還沒好利索,怎么就四處亂跑了?」

一邊的孔慈見秦霜剛剛還好好的,這回卻眉頭緊皺,連問話都不回答了,待文丑丑將他放平在床上,忙上去又是把脈又是思索,最終得出結論:「嗯,應該是掉河里的時候,腦袋進水了吧。」

本文經過大修,第1章到第76章作者的話里是舊版,給買了的老讀者看的,新讀者只看每章正文就好~

2、天下會的日常

「昨夜睡得還好么?」一大早,神醫孔慈就來嚴肅地關懷她的病人。

「嗯,還好……」秦霜在心里嘆氣,而且是睡得太好了。

昨天到了後來,孔慈都回去了,他躺在房間里還是心中郁結。輾轉反側,眼見得天下會里燈火漸滅,躺到了入夜時分,終於下定了決心要自救,要逃下山去,逃避那個悲劇的大師兄身份。

他所暫住的地方是在孔慈的湖心小築的一間空屋。從樓上下望,沒見到半個守衛,便悄悄地下了樓。湖心小築之所以得此名稱,是因為整座建築都建在一個湖心的小島上,四面環水。天下會建在天山之巔,本不可能有湖,這需得將山峰削平,挖出山石堆成小島,再引山上泉水灌入。

秦霜沿著湖邊行走,遠遠地看到有竹筏停靠著,便要過去。

湖水平靜,倒映出他此刻陌生的臉,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生得比他穿越前好得遠,眉清目秀,不蹙眉都有些憂郁模樣。再看身體,雖然個子不高,但腰細腿長。

正想傾斜身體再看得仔細些,頸後一麻,隨即失去了知覺。再醒來已是在原來的房間,一夜安眠到天亮。

湖心小築是孔慈的居處,但她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而且看她紅彤彤的蘋果臉,一臉熱切的觀察病人的神情,絕對不會是昨夜那個暗中出手的人。秦霜反而要責怪自己過於魯莽了,天下會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幫派,藏龍卧虎的,可能昨夜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在別人眼里了。

孔慈正拿著筆一筆一畫地寫著葯方,秦霜偏過頭去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千年人參」、「千年雪蓮」、「千年何首烏」之類的,不禁嘴角抽搐。

「呃,」秦霜溫言道,「神醫,在下只是溺水,休息幾日就好,就別浪了這些名貴葯材吧。」

孔慈搖頭道:「你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一定是因為身體虛弱。這些都是各地進貢給天下會的,我那存了許多都沒人吃,不會浪的。」

秦霜額前冒出點冷汗:「在下聽說越是體虛,越不能大補,反而是溫和調養為好。俗話說,葯補不如食補,神醫覺得呢?」

神醫孔慈提筆想了想:「也好。」把這張紙揉揉丟了,自言自語道:「那吃什么好呢?」

秦霜擦了汗道:「蛋與肉都有營養,和著粥熬爛了,又容易消化。」頓了頓,用了商量的語氣,「神醫,我能要點皮蛋瘦肉粥么?」

就這樣,接下來幾日的葯方都成了菜單。

文丑丑也常常會過來探望,給秦霜配葯。秦霜見他打開葯箱,露出一排排各色瓷瓶,配葯的動作也是嫻熟,可信度比孔慈高得多,便都放心地和水吞了。

文丑丑在邊上瞅著他,問道:「聽小姐說你只記得姓名,別的都想不起來了,是么?」

秦霜立即一臉無辜地點頭,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綻來。幸而文丑丑只是問問,也沒說什么。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秦霜身體漸好。孔慈因為自己的姜湯和飯菜能把人醫好雀躍不已,時不時地就過來觀察,等著秦霜稱贊她妙手回春。

從她那,秦霜大略知道了自己這個身體的來歷,是雄霸在蜀地的青衣江上救起的自己,據說當時溺水,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身上衣著襤褸,原本應該是個乞兒。

秦霜思忖,大約這具身體又是像聶風、步驚雲一樣可憐的孤兒。在電影里,聶風初來天下會時,秦霜與孔慈看來已是熟稔。如今自己還是剛到,還沒碰上命中注定的風雲。只是看孔慈與自己的年紀,四個人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孔慈雖是雄霸獨女,備受寵愛,小小年紀卻只能呆在天下會中,在婢女與文丑丑的包圍之下,也頗為寂寞。這幾日里,她天天跑來與自己說話,言語間提到雄霸很久才來看她一次的時候語氣很失落,秦霜想,這也就是梟雄之女的悲哀了。

秦霜與自己的女友已交往了六年,若是像那些個高中畢業便結婚生子的同學一樣,以他將近而立之年的年紀,膝下的孩子應該也有八、九歲了。所以對著有些黏人的孔慈,非但不覺得厭煩,反而表現出與他身體年齡非常不符的包容和溫柔。

天下會的各處建築都獨立在各座山峰上,相距遙遠,就連離湖心小築最近的一座樓都隔著寬闊的湖面。秦霜立在小船上,極目遠望,只見那樓造得四方端正,院牆高聳,問道:「那是什么樓?」

孔慈答道:「是望霜樓。」

秦霜只知望霜樓就是大師兄秦霜的居處,卻不知這么早就建成了,好奇道:「那風雲閣呢?」

孔慈卻不解道:「風雲閣是什么?」

咦?雄霸以天霜拳、排雲掌與風神腿名動江湖,難道不是早就預備下了三個堂口授予三個徒弟?那風雲閣是等到「一遇風雲便化龍」後才特意建的么?

秦霜愣了愣,然後問道:「那這望霜樓里住的是誰?」

孔慈答道:「一直沒住人,空了很久了,阿爹也不准別人去。」

如果自己真的成了大師兄,那便是自己日後的居處了,秦霜望著。風、雲、霜三個師兄弟中,秦霜因為忠厚溫文最得雄霸信任,正如這望霜樓一樣四平八穩,也是人如其樓。

孔慈見秦霜微微蹙眉,拉一拉他的手指問道:「霜哥哥在想什么?」二人熟悉之後,孔慈便管他叫哥哥了。

秦霜握了她的手,溫和地笑道:「我只是覺得奇怪,天山之上雲海籠罩,望霜樓又正好對著你住處的湖水,若是叫望雲、望湖都很相合,為何這座樓要叫望霜樓呢?」

下了船到湖邊,古木蒼翠,孔慈指著不遠處的一座高塔道:「那是中樞塔。」中樞塔,顧名思義,是坐落於天下會的中樞要道,塔高七層,秦霜猜想可能是出於居高臨下地監視與御敵的考慮。

而過了中樞塔再往上……一條石階沿著山脊蜿蜒而上,兩邊是筆直的峭壁,沒有護欄,因為這本不是一條尋常路。石階曲折入於雲霄,像是藏身雲海的一條巨龍,而龍頭之處,是只能模糊看到剪影的天下第一樓。

那就是秦霜的葬身之地。

在電影的結尾,他得知了雄霸分化風雲的陰謀,挺身而出質問自己的師父。誰知,他所有的忠厚誠懇都是被利用的。在那里,他死於雄霸親自傳授的武功天霜拳。

二人過了中樞樓往下,那里建築林立,正是天下會的屬下、弟子等的居處。居處近處便是極為廣闊的三分校場。此時校場上已經有許多弟子在操練,揮汗如雨。見到孔慈,不少人的目光便投了過來。

順著眾人的目光,一個翹著蘭花指,頭戴無常高帽的白色身影輕盈地扭了過來:「小姐!呀,小姐怎么過來了?」

孔慈仰頭問道:「丑丑,阿爹今天也沒有來校場么?」

文丑丑道:「幫主在天下第一樓日理萬機,幾天沒有露面了呢……啊,小姐熱了吧?丑丑給你扇扇風!」說著將手中的鏤花小扇舉到孔慈頭頂,賣力地一陣搖動。

一邊的秦霜倒暗暗松了口氣,雄霸既是救了他身體的恩人,又是不遠的將來會將他一拳打死的仇人,如果現在見了,他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神情去面對那個霸主梟雄。

孔慈失落道:「又有什么要緊事了對么?那阿爹什么時候才能做完,來陪陪小慈呢?小慈真的很孤單的呢。」

文丑丑「嘻嘻」笑道:「丑丑知道,本來丑丑立刻就要去湖心小築的呀。」

孔慈皺起臉道:「哼,你光會哄我,這幾天都是霜哥哥在陪著我吃飯,陪著我玩呢。」

文丑丑頓了頓,馬上又回復一臉諂媚的笑容:「可是小姐,幫主他的意思是……秦霜公子不能再呆在湖心小築了……他要作為天下會的入門弟子,入樁人倉』。」

天下會的屬下、弟子等人雖住在一座山峰之上,彼此之間也是有著著森嚴的上下等級,依樓層而定,越高層的樓則越為華貴,金碧輝煌,而最底層是新入門的弟子的卧室。

秦霜看著文丑丑推開了自己居處的大門。

牆都已被打通,整個底層就是一間巨大的房間,室中與四壁有鐵爐五只,火光隱隱,大部分的空間還是籠罩在陰影里。在這里擁擠地排放著約三百床褥,幾百人同居一室,故而稱為「人倉」這是人的倉庫,唯有弱者才會被安排在這個連臉都看不清的地方。

「怎么可以!」孔慈叫道,「我的湖心小築明明還有空屋,為什么讓霜哥哥住這里?」

文丑丑垂下眼角,也是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可這是幫主的吩咐,丑丑也不知道為什么呀,不過呢,人要成大器,一定要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話沒說完,孔慈已拉起秦霜的手往外走:「我找阿爹去!」秦霜萬萬料不到一個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