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6(1 / 2)

其實跟隨雄霸從江南回到天下會的時日里,她應該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一些什么,只是剛剛師徒二人的對話卻連她最後的一點幻想都打破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一步錯了就不能回頭。

「那你要的是什么?眼下你再要回到竹林去相夫教子,也是不可能了。兩年之後,讓聶人王拿雪飲刀來換吧。」

雄霸毫無憐香惜玉之意,把顏盈激得羞憤愈甚:「雄霸,雪飲刀是聶家傳家之寶,你休想得到!我若死在這里,將來我的風兒一定會為我報仇!」

雄霸冷笑一聲:「你也知道聶人王對你失望至極?竟然指望靠個毛孩子來對付本座,哈哈,你若敢自盡,本座就劃花你一半臉,掛在天蔭城城門上示眾,讓他們都看看武林第一美人的下場!」

聲如洪鍾,讓秦霜覺得仿佛整個天下第一樓都在回盪著這句話:「武林第一美人的下場……武林第一美人……美人……」

一個美人的美有多難得,但是她的美毀滅起來又是那么容易,在雄霸這里,一下子就能粉碎。

顏盈的臉上血色全無:「你,你好狠毒的心腸!」

雄霸無視了她顫抖的肩頭:「哼,拋家棄子,最毒婦人心。」

他平時話不多,因為在天下會金口玉言,人人都順從著他,沒想到針鋒相對起來會這么毒舌。

秦霜聽得手一抖,把顏盈手掌上的腰帶系成了死結了……

顏盈掙扎著站起來,甩開秦霜的同時,她手掌上的血濺在臉上,混合著晶瑩的眼淚,原來是清麗之美,現在則是凄厲了:「你本來就知道是不是?你也在心里笑話我是不是?」

秦霜默然,他是一早就知道,但不知道雄霸竟然這么早就說了出來,完全不符合電影的劇情。而且雄霸說話句句如刀,如今撕破了臉,只怕顏盈不死,以後在天下第一樓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作為一代絕色,顏盈想要留住自己的美,並沒有什么錯。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這么想著,對顏盈的同情陡增:「前輩,晚輩是真的不知道前輩在,讓晚輩扶前輩先進去休息吧。」

誰知這么一句,引來了兩個人的火力。顏盈怒道:「你還叫我前輩,你給我滾……」隨便哪個自恃美貌的女人,都不想被叫得那么老。

而雄霸則是低沉了聲音:「霜兒放開她,為師的內室豈是你能隨便進去的?」

秦霜:「呃……」

這種夾在當中的尷尬終於在顏盈忍受不了奔進內室後才停歇。

秦霜嘆了口氣,覺得又是同情又是無奈。他是武功有限,耳力不好,聽不到顏盈就在附近,但雄霸功力深厚,沒理由不知情,虧他還以為雄霸當時是在和他解釋,原來他早知道隔牆有耳。

蹙眉道:「師父……不進去么?萬一,她真的尋死了呢?」

雄霸「哼」了一聲道:「她不敢的。就算不怕死後被示眾,她也怕本座傷了她的兒子。」

「那……」秦霜支吾著道,「徒兒這次本是來請安的,若沒有旁的事,徒兒便先告退了。」

卻聽雄霸道:「怎會沒事?為師應承了你,要親自教授你天霜拳。」

秦霜的心臟猛地一跳,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師父……這便要教徒兒了么?」

半年來日思夜想的等待,一個用斷甲性命換來的機會。一旦學成,有了自保的能力,就可以早日離開天下會……自己也知道這種渴望的樣子太過明顯了,但就是控制不了急切的心情。

雄霸再明也不會知曉一個穿越之人的打算,狹長的雙目看著秦霜,倒對他的期待之情頗為滿意:「一諾千金。」

「只是,」目光往下掃了掃,道:「霜兒先下去換了衣裳再來。」

「啊?」秦霜順著雄霸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腰間。

他的腰帶給顏盈包扎了手掌,所以外衣散開了,略顯凌亂。而且顏盈的幾點血濺到了大腿的位置,嫣紅醒目。

若此刻是在山野之間,尋常的兩個男子,縱然是蓬頭垢面也無妨,但身處在庄嚴肅穆的議事廳,所對的又是衣冠楚楚的一代雄主,自己這樣的形象,似乎真的不大好……

於是道:「那徒兒先告辭了。」

剛剛邁出了天下第一樓的大門,迎面碰上文丑丑從石階上上來。對方一抬眼看到自己的樣子,神色突然大變,結結巴巴道:「霜,霜少爺還好么……丑丑……丑丑扶你回房吧……」

秦霜心知他誤會了什么,忙擺手道:「這不是我的血,是顏盈的。」

文丑丑「噢」了一聲,又困惑又緊張:「可是,霜少爺的腰帶呢?」

「我自己解了給她包扎用了。」

文丑丑這才放松下來,摸摸臉上綳得裂開的粉,不好意思道:「原來是這樣啊,是丑丑想錯了呢……」

秦霜被他的一驚一乍弄得忍俊不禁。

不是這樣,那你想錯的那樣又是哪樣?

11、天霜拳入門

匆匆地換了衣裳,再去到了天下第一樓。秦霜跪下行禮的時候瞟了一眼,看到雄霸俯身案上,正在潑墨揮毫。

「霜兒可知為師在畫什么?」

秦霜得了召喚,便上前去看個究竟。只見雄霸在一大張白紙之上橫橫豎豎地畫了不少小人。

他下筆簡單,絕不修飾,三兩畫就畫出一個,頭不圓不方,身體四肢也只是僵僵的橫折豎鉤,和火柴棍一樣。但是這簡潔的火柴棍小人若從上往下看,動作竟是連貫的。秦霜皺著眉飛快地掃下去,那些小人似乎也在紙上動了起來,招式虎虎生風。

看到一招以左手握住右手手肘,右手直擊向前方,秦霜不禁低呼道:「傲雪凌霜!」這個招式他曾見雄霸和斷甲都使過,兩次都是對著自己,性命攸關,想忘也忘不掉了。

雄霸微笑道:「不錯,這便是天霜拳第八式『傲雪凌霜』,為何要左手握住右肘,霜兒可知道緣由么?」

雖然不願意,還是不得不回憶起自己差點被打的那兩次。秦霜想了想道:「師父,這『傲雪凌霜』可是孤注一擲的打法?左手握右肘,是將所有真氣都貫注其中。因為徒兒看這一式,」伸手過去指著最右那兩排小人道,「身形不動,雙手聚攏,當是在凝聚真氣。再看這一式,雙手連續出招,則是雙手都帶著寒氣。而『傲雪凌霜』是化零為整,所以威勢浩大。」

「可造之才,這正是天霜拳的招式圖。」雄霸贊了一句。

聲音響在頭頂,熱氣吹起絲絲縷縷的頭發。

秦霜這才發現自己說得入神了,不知不覺整個人蹭到了那副圖前面,反而把雄霸擠到後邊去了。雄霸身形高大,一說話就對著自己的後腦勺。連忙讓到旁邊,低聲說了句「徒兒魯莽了……」

雄霸倒渾然不在意,又問道:「那么天霜拳為何是拳而不是掌,霜兒可再說說。」

「徒兒猜想,這天霜拳是凝聚了寒氣出擊,熱脹冷縮,應該是寒氣聚得越緊越小,威力越大,所以變掌為拳,是為了籠住寒氣的緣故吧……」

這個不是很確定,只是自己想當然罷了。

雄霸嘴角一勾:「□不離十,霜兒的悟性不錯,也算與為師的天霜拳有緣。」

秦霜抬起頭來,眼睛明亮。竟然讓自己給說對了。

只聽他接著道:「你自己也一再說天霜拳是凝聚寒氣為用,所以內功修為比之外在招式更為重要。為師希望,你日後也能多花時間,專注於內力之上。」

武功一物,大致分為在外的招式與在內的內功。招式講究的是隨機應變、出人意料,以筋骨強健與協調運動為主,若說刀、棍、劍等,則是手臂的延伸,其訓練方式,有扎馬步、長跑與對打等。

而內功,則是一種玄妙的存在,傳說盤古開天地乃是一斧頭劈開了混沌之氣,清者上升為天,濁者下沉為地,人為萬物之靈長,身體也和自然有相應之處,與生俱來,擁有這種混沌之氣,平日沉眠於體內,但若依照一定的內功心法,便能將之從丹田引導而出,抽離出所需的真氣,游走於各部筋脈,隨著招式發向體外。

招式、內功互相配合,招式是瞄准,而內功則是威力,缺一不可。

天霜拳,顧名思義,其內功主要就是將這混沌之氣引導形成寒性真氣。

秦霜想通了其中關竅,大為欣喜,有些躍躍欲試。早先住在人倉那會,被傳授過一些內功心法,可惜都是極粗淺的內容,縱是半年來勤加練習,不曾荒廢,也沒有多少進益,而此刻要學的是天霜拳,比之原先學的不知要高明上多少,若是練會了,便是上了一個境界。當即跪下道:「徒兒一定努力練習,不負師父所望!」

天霜拳本是雄霸的自創,之前並未傳授於他人,自然也未曾形諸於筆端,如今雄霸將招式畫下應該還是第一次。待他筆走龍蛇地在一張帛絹上寫完了內功心法的口訣,招式圖上最後畫的幾個小人猶是墨水未干。

秦霜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劍眉微揚,鼻梁高挺,心里陡然升起了一個想法:他是真心地傳授我天霜拳。哪怕將來,他會利用我的無知,讓我替他賣命……至少這一刻,他是真心以師徒之情待我的。

雄霸待帛絹與畫卷都干得透了,將之卷起,遞予秦霜:「以內功為主,每日至少練上四個時辰。」

秦霜跪下接了,第一次發自內心真誠地道:「徒兒謝師父指教。」

回到房間後,便迫不及待地展卷閱讀。細細品味之下,覺得天霜拳的武功看似道理簡單,想要有所成就卻是不易。其中隱隱含著大智若愚之象,需要穩扎穩打,沒有可取巧速成的地方。

秦霜笑笑,也罷,自己本不是聰慧之人,若是遇上了太過深的武學,反而要束手無策了。

試著打坐修習,引導著丹田之氣如心法所言,沿著筋脈走了一個大周天,出了一身的汗,身體輕飄飄的。忍不住順著那口訣一試再試,寒性真氣尚未分離出來,一抬頭,卻已是窗紙透白,竟這樣過了一夜。

身下坐的被褥都被汗水濕了一圈,秦霜困倦了也顧不上,倒頭便睡。

他心里有了主意,既然自己並不聰慧,那就努力笨鳥先飛,既然天霜拳不可速成,那就多花時間,將一天當做兩天練。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除了去看看孔慈之外,皆是呆在望霜樓,早起晚睡,心里企盼著那寒性真氣能夠早日出現。

如此過了兩月余,一日睜開眼睛,晨曦微露,發覺自己起得太早,迷迷糊糊的竟是保持著打坐的姿勢,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正要起身洗漱清醒一下,突然感覺到右手虎口微涼,看過去,那里掛著一滴晶瑩的水珠。秦霜一動,便沿著肌膚流下來,貼在脈搏跳動的地方,更加覺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