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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不是又編個理由,幫助那小雜種脫身?到時候絕世好劍沒到手,風雲之雲又是假的,想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嗎?」

說完一張陰狠的臉便現在院中火光之中。只見章乙一手提著個嬰兒,一手捉著個婦人,倚在門框上。那婦人是剛剛從院中逃脫的,想來是懷抱著嬰兒,啼哭之聲把他引去了。

秦霜咬牙,剛剛就覺得少了點什么,竟是少了這個狠毒的章乙!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對自己懷恨在心,絕不肯乖乖地聽自己的安排。

那章乙見秦霜的雙目正緊緊盯著自己手中的婦人和嬰兒,佯作糊塗道:「噢,霜少爺可是有話要問?今夜月黑風高,卻還沒輪到章某殺人放火,也是老天開眼,就把他們送到我手里了。」

「你!」

見秦霜生氣,蝙蝠忙道:「章乙兄,你這么說話可就過了。霜少爺剛剛說過,帶了步驚雲回去,十萬兩白銀咱們哥幾個都有份,你又何必再生事端?」

章乙冷笑道:「蝙蝠老弟,哪有這么好的事?他發現的人,銀子拱手送給你們?能粘在幫主跟前說話的是他還是你我?哼,是不是風雲之雲,僅憑他一張嘴,萬一不是,我們可是要拿出命來賠的!要我說,咱們一樣樣來,先別顧風雲了,還是專心找絕世好劍。剛剛我扒門上可都聽到了,那老頭親口說的,這步驚雲就是步淵亭的種,他一定知道絕世好劍在哪里!」

確實秦霜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比起尋得步驚雲之功,得不到絕世好劍之失便小了,更何況還有豐厚的賞銀,這樣也許能為步驚雲留下那把絕世好劍。眼見就要成功,卻來了個章乙。他這一開口,眾人便動搖起來,連蝙蝠都在沉默。這種小人之心的揣度,比自己的話語更有說服力。自己能百分之百確定步驚雲就是風雲之雲,但是能怎么證明?

一下子優勢變劣勢。

忍不住去看步驚雲,只見他目如點漆:「我是步淵亭之子。」

「好!算你小子有種,倒肯承認!」章乙大喜,覺得步驚雲這么一承認更說明了自己的話是不錯的,一腳邁進了院門。

許是他太激動了,把那小嬰兒弄疼了,本來虛弱的哭聲驟然響亮起來。

章乙不耐煩起來,竟重重地把嬰兒往牆上一丟!那嬰兒頓時頭破血流!

哭聲戛然而止,像是一下子被剪掉的磁帶。

周圍也無聲響,半晌之後,只聽一聲女子的尖叫,帶著滿心的痛苦與絕望,凄厲至極!很快這聲尖叫也被章乙一個手刀切斷。

章乙抖了抖暈過去的女子,笑得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這個還活著呢……你叫步驚雲是吧?你不想她死是吧?那就說說,絕世好劍到底在哪里!」

步驚雲目光堅定,沒有因為剛剛的慘劇而有絲毫的動搖:「就在,這里。」

16、第一次親密接觸

院子角落堆了好幾堆鐵質的各色用具和兵器,都是天下會眾翻出來的。霍家庄是著名的打鐵庄,既給方圓五百里內的城鎮居民和農民打鐵制的用具,也會給附近的幫派做些武器,但都只是很一般的刀劍,並無特異。

此刻步驚雲的眼睛掃過那些堆砌的刀劍,天下會眾的目光也跟著望過去。

章乙抓著那婦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跨到步驚雲面前:「絕世好劍長什么樣子?說!」大有一副馬上動手去掏的架勢。

其他天下會眾也躍躍欲試。劍只有一把,而人卻有二十余,天下會論功行賞,銀子總是難以平分的。

步驚雲道:「我不知道。」

章乙大怒:「臭小子!你是在耍老子!」

步驚雲平靜道:「沒有。我沒見過劍,但我爹親造的,與我氣息相通。」

蝙蝠驚疑道:「刀劍多是死物,只聽說火麟劍、雪飲刀一旦認准了主人,就會讓其主威力倍增,這樣的活刀劍已經是神兵了。這步家的劍還沒有見過主人,就能通過氣息相認……還真是一把絕世好劍啊……」

其余天下會眾也張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步驚雲慢慢地向那幾堆刀劍走了過去。

只見他先是左右轉了轉,然後停在了一堆之前,突然出手,從那堆劍中抽出了一把,劍穗鮮紅,劍身雪亮。

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沖上去正要搶,步驚雲卻把這把劍丟在一邊道:「不是。」頓時那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訕訕。

其實其他人未嘗沒有要搶頭功的心思,只是動作不夠快罷了。如今見到那人的尷尬模樣,一邊暗笑一邊又死死盯著步驚雲的下一個動作。

步驚雲又抽出了一把劍,這回是一把粉紅色的劍,明媚如少女的眼波。

他久久未動,天下會眾便有些聳動,但步驚雲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章乙喝道:「真是這把?小子你可別耍花招!」

步驚雲默然,只是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若他手中的劍是少女的眼波,宛如秋水,那么他此刻的突然流動的目光,便是驚鴻一瞥。

這個眼神其實很好看,但是看在章乙的眼里卻是心驚!

隨後他更心驚地發現,在他前面的視野范圍內少了一個人。

那是個很奇怪的人,身居高位,卻有些避世的樣子,實在逃不過了,便愛嗦嗦地與人講道理,對待下面的人,則又有太多的婦人之仁。退縮、話多、還很膽小,今天見到了那些人頭,便害怕得連呼吸都發顫了。

但是現在他突然覺得,那個人今天會在他心里又增加了一個印象:他怕殺人,但也會殺人。他也有陰沉狠毒的一面。

而這會是自己對秦霜的最後一個印象。

章乙心里的最後一個感覺是心悸。

從背後傳進的寒性真氣包裹住了他的心臟,然後,瞬間凍結。

天下會眾還在盯著步驚雲的手和他手中的劍,步步逼近,直到章乙的屍體重重倒在地上,他們才回過頭來,大吃一驚。

那里現在站著的是秦霜,左手接住暈過去的婦人,右手握拳,上面猶是冰霜覆蓋。

他身上未曾沾染上半分血跡,眉眼間也沒有半分好勇斗狠的神色,依舊是原來那個翩翩公子,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有一種寒意。

秦霜漠然看著倒在地上的章乙,若不算上斷甲,這是死在他手上的第一人。他本是個珍惜生命、遵紀守法的現代人,沒有那么多快意恩仇的熱情,現在倒是有點理解這個武力世界的規則了。有的時候,有的人事,只能以暴易暴。

對上望過來的天下會眾:「我一來就說過,你們找劍就接著找,要是殺人,就先過了我這一關……現在,都聽明白了嗎?」

步驚雲見章乙已死,就把自己手上的粉紅劍棄在了一邊,不再合作。

蝙蝠苦笑道:「霜少爺說不攔我們找劍,可這樣……還怎么找呢?」

秦霜道:「那就拾拾,回去復命。」

眼見絕世好劍就要出現,卻又回到了原點。但搗亂的是雄霸的愛徒,而且秦霜的臉色現在並不溫和,所以天下會的諸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蝙蝠與眾人交頭接耳了幾句,眾人紛紛到屋子里找出麻繩來,將堆著的劍正反穿插,幾十把作一捆捆了起來。二十余人分工,都在低頭動手,不僅僅是步驚雲停留的那一堆,凡是被找出來的霍家庄的劍,約摸四百多把,都放在內。

秦霜皺眉:「這是做什么?」

蝙蝠道:「方才步驚雲……呃少爺不是說絕世好劍就在這里么?屬下只求能完成任務,寧可錯拿,也不能漏掉了,只好都捆著帶回去請幫主發落。」

秦霜默然。絕世好劍就在這些劍堆里,尚未開封,不能一試鋒銳,步驚雲這時自然也不會自己找出來。蝙蝠這法子雖麻煩,倒是萬無一失了。

再看步驚雲,沒什么表情,既不著急也不緊張。

自己手上還接著那個可憐的婦人。嘆口氣,還是先把這婦人叫醒吧。

聽說對付暈厥的人需要掐人中,秦霜狠狠心,對著掐下去。果然一聲呻吟,那婦人漸漸地醒轉。睜眼看到時秦霜還在茫然,左顧右盼,突然看到牆下的嬰兒屍體,尖叫一聲,從秦霜懷里掙扎著站起,搖搖晃晃地奔了過去。嬰兒腦漿迸裂,早就死透了。那婦人仿佛不知道一般,撫摸著他的頭,捏他的小手小腳,最後才認清現實,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來。

突然將滿是淚水的臉從嬰兒的懷里抬起,對著步驚雲喊:「你這掃把星!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沒有你,我的孩子就不會死,那些人都不會死!步驚雲你就是個死神!死神!」她已哭得嗓子嘶啞,這樣的咒罵就顯得更為猙獰可怖。

步驚雲不說不動,仿佛一座雕塑,唯有脊背,永遠是挺直的。

秦霜忍不住道:「大姐,他也曾救過你,你逃出院門的時候還沖他跪過,把你抓回來的不是他,殺了你孩子的也不是他,剛剛和我配合著把你救下的才是他!你不能……」

他本是想說「你不能以怨報德」,但想了想,什么是德,什么是怨?天下會是罪魁禍首,步驚雲則確確實實是引來敵人的人。如果霍家庄不遭劫難,也不需要他來救人兩次了。這世上,誰幫了誰,誰欠了誰,命數復雜,真的難以說清。

但若由著這婦人去罵步驚雲,自己也是聽不下去的。在懷里掏了掏,身上還有一張二十兩的銀票,便塞到那婦人手里道:「大姐,這些你先拿去,找個地方繼續過日子去吧。」

那婦人還緊緊摟著死去的嬰兒,哭得哽咽。秦霜引著她走出院門,牽了一匹天下會的馬給她道:「大姐,你騎馬去,也好走得遠一些。我在這看著,放心,這回絕不會再有人追你。」

那婦人上了馬,將死嬰捆在自己胸前,突然輕聲說了句:「謝謝……」

秦霜苦笑:「我也是天下會的,與害你的人是一起的……罷了,你認識步驚雲,所以會把怨氣都沖他發,和我萍水相逢,反而對我客客氣氣的……」

那婦人朝院內望了一眼,不知有沒有看見步驚雲,但是秦霜聽到她依舊輕聲說了聲:「也謝謝他……」

秦霜望著她騎馬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地平線。那里漸漸透出來了魚肚白。這月黑風高的一夜,終於還是過去了。

蝙蝠他們捆好了那數百把劍,正步履沉重地拎出來,掛上馬匹。章乙雖然死了,但多出的那一匹馬被秦霜送了人,現在運送的刀劍十分沉重,也無法二人共騎。

蝙蝠高聲道:「幫主有命,天一亮就要回去匯報。現在時間緊急,不如你們誰在這等等,讓霜少爺先回去。」

秦霜搖頭:「不必了,你們先回去。我和……雲師弟自己走。」想是日後都要叫「雲師弟」了吧。

蝙蝠為難道:「那霜少爺的安全……」

秦霜打斷了他:「普通的江湖人,我能應對,何況我和風雲之雲在一起,能出什么事?這里離官道很近,不會有什么差錯的。」自己就是要叛逃,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連累步驚雲。

蝙蝠本來倒是擔心步驚雲,但見秦霜如此深信他就是風雲之雲,又覺得既能被雄霸為入室弟子,是一般人求都求不來的,便覺得步驚雲篤定是不會棄了這前程傷害秦霜的了。又客氣了幾句,見夜色漸去,於是也不再多話,與眾人揚塵而去。

秦霜回了院里,對步驚雲道:「可是要埋了你義……霍庄主?坑挖在哪里?我幫你。」

步驚雲搖搖頭,舉著將要燃盡的火把到霍庄主的房里,將火把慢慢放在床上。那床是木制的,鋪的又是竹席,頓時燒了起來。

秦霜大吃一驚,卻見步驚雲又將房里的桌椅都點上了。古時的房屋都是木制結構,火焰走得極快,很快整間屋子都著了,晨風吹拂,又將火舌吹到旁邊的房間。步驚雲手腳麻利地在院子里提了那十幾顆人頭,擺在另一間快燒著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