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下屬便提醒道：「幫主，那絕世好劍的事……」

雄霸問道：「你們方才說步驚雲就是步淵亭之子？」

那人一聽還是繼續追究的意思，心里一喜，道：「正是。章乙說，他聽到了那霍老頭臨終前親口這么說的。而且……而且，他挾持人質時，那步驚雲……呃雲少爺自己也說絕世好劍就在霍家庄里，和他氣息相通，可惜……」說著偷眼看了看站在雄霸身邊的秦霜，「後來因故沒接著找……我們沒有了主意，才商量著……」

那下屬第一次在雄霸面前說了這許多話，吞吞吐吐的，關鍵處便給蝙蝠截了口：「是屬下出了個下策，將霍家庄所有劍都帶了回來，請幫主法眼定奪。」若是絕世好劍真在這四百余把劍中，最後出主意帶回來的人便是頭功。

雄霸聽完，看著步驚雲的眼睛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你爹真是步淵亭？」

步驚雲也無所畏懼地直視回去：「是。」

「那你知道絕世好劍的下落？」

「是。」

一瞬間氣氛再度凝結。跪著的蝙蝠等人都是高興，也不禁緊張。

雄霸的聲音仿佛有形質一般，或輕或重地捏著在場諸人的喉嚨：「那絕世好劍在哪里？」

秦霜皺眉，步驚雲首當其沖，不知會是什么感覺？

對照電影的劇情，也沒說絕世好劍被埋在劍冢是雄霸知道了埋的呢還是偶然混入的。所以對於秦霜而言，這事倒是不可預料的了。

若是步驚雲不說會怎樣？雄霸是把這些劍都埋進去呢還是自己挑幾把？他挑的幾把中會不會包括絕世好劍？應該說，雄霸是寶劍鑒賞家，不會看走眼，但是霍庄主自己還是個造武器的，絕世好劍就在他的庄子里，他卻不知道。

秦霜一邊想著一邊自己也在地上的劍中目光逡巡，想憑著記憶把絕世好劍認出來。只是不知電影中的造型會不會和這里的相差很遠……

這么想著的時候，他聽到了步驚雲的回答，一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步驚雲的回答是：「就在這里。」

18、絕世好劍的開鋒方式

步驚雲的回答和他在霍家庄的時候是一樣的，絕世好劍就在這里，也就是說就在這四百余把劍中。在霍家庄，還可以說是為了配合救人而做出的權宜之計，到了雄霸面前還這么說，那就只能說明……秦霜在心里嘆氣：這孩子太實誠了，連謊都不會說。

「步驚雲，你趕快自己找出來將功補過吧！」「你日後連命都是幫主的，哪有藏私的道理？」那些下屬們見步驚雲自己承認，個個皆有喜色。

接著是雄霸自己的聲音：「步驚雲，你是要自己找還是本座幫著你一起找？」顯然是勢在必得的態度了。

秦霜皺眉，步驚雲既然說了「劍在這里」，當著雄霸的面，若是不願意交出，連自己也保不了他了。

只見步驚雲一言不發，走到四處散落的劍面前，真的拿起了一把，放到了一邊的空地上，那一把正是他在霍家庄拿過的粉紅劍。

天下會眾上過一次當，現在見他又故技重施，便有下屬大叫道：「幫主莫信他，這把不是！」「步驚雲，你不要冥頑不靈，再耍花樣！」

秦霜也疑惑起來。

但步驚雲並不回答，只到劍堆里拿了一把又一把，都放到了粉紅劍的旁邊，連雄霸之前折斷的劍都捧了過去，來來回回，積了大約有三十把。每拿一把劍，他都會一手握劍柄，一手兩指夾住劍身，抿了嘴唇，像是在側耳傾聽劍的言語。

最後他從那三十把劍中取出了一把，只見那劍從劍身到劍柄都是一體，深黑而沒有光澤，像是煤做的一般。劍身一處大的鏤空，鏤空邊緣卻不平整，坑坑窪窪的，劍柄只有一邊彎起一角。總的看來粗糙而不起眼。

但步驚雲看著它的眼神卻極專注，緩緩道：「這就是絕世好劍。」

這一下眾人都是驚愕。那些下屬們驚的是絕世好劍怎么這么挫，秦霜驚的是步驚雲竟然還把這么挫的劍遞給了雄霸。

雄霸單手接了劍，用手掂了掂分量。疑道：「寒冰鐵？」

步驚雲道：「是千年的寒冰鐵。」

雄霸沉吟道：「冰雪千年不化，唯有北方極地。」

步驚雲道：「我爹去過，一去十年。」

雄霸直視步驚雲的眼睛道：「但千年的寒冰鐵可以凝結火焰，這把劍的寒氣還遠遠不夠。」

步驚雲並不退縮地直視回去：「只因寶劍尚未開鋒。」

刀劍之類的武器，取人性命者便在其鋒，所以刀鋒、劍鋒是刀劍的靈魂。若是普通的刀劍，成形之後，工匠只需對著磨刀石細細地將鋒磨出就好，若是鈍了，便再磨一次。秦霜是知道這個的，以前自己在家也磨過菜刀。

但是武俠世界中的神兵，開鋒方式卻往往很奇特，否則會顯得編劇很沒有想象力。像是在電影里，步驚雲的生父便說，絕世好劍需要他步家人的鮮血才能開鋒。現在劇情稍有不同，也不知編劇的想象力進步了沒。

雄霸沉聲問道：「如何開鋒？」

眾人都是屏息，凝視著步驚雲的臉。

步驚雲道：「我爹熔鐵時摻了他自己的血，所以開鋒也需要步家人的鮮血。」

秦霜在心里叫了一聲「果然」！

說是步家人，其實現在也只剩下個步驚雲了。

那些下屬們大概是跪得很痛苦，只想迅速了結此事，此刻紛紛催促道：「那你還等什么，趕緊取血開鋒呀！」

秦霜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在電影里，步驚雲家是在絕世好劍剛剛造出之時便被滅門了，所以來不及開鋒便被雄霸奪走。而現在，絕世好劍造出已久，若是只需要步家人的血，為何步淵亭遲遲不用自己的血或者步驚雲的血完成它？

雄霸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頗不信任地問道：「那為何此劍至今都未開鋒？」

步驚雲道：「此劍是至寒之物所造，需要用至熱之血。」

至熱之血，是什么條件？

秦霜忍不住問道：「那什么樣的血才是至熱之血？」

步驚雲一字字道：「有情人的血。」

秦霜低頭琢磨，若是以前，他必然想不到天下至熱之物不是沸湯，不是烈火，竟然是有情人的血。但細細一想，何嘗不是如此？正因為有情，才會為了那個人赴湯蹈火，就連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突然間便有些感懷，那些被成長的年月漸漸掩埋的最初的感動里，分明有一種，是出自於一往情深。

這時只聽步驚雲道：「我爹說，願意為一人赴湯蹈火，才算得是真正的一往情深。此時取兩情相悅的二人之血，方能為絕世好劍開鋒。」

他這一句長句子，與秦霜心里所想的正好契合。

卻聽雄霸冷笑一聲道：「可惜你爹說得有理，自己卻並未做到。」

秦霜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還是那個問題：為何絕世好劍至今尚未開鋒？這說明步驚雲的父母就不是彼此兩情相悅的。

再望向步驚雲，他臉色鐵青，卻是一言不發，竟是默認了。

那步淵亭盡千辛萬苦尋得千年寒冰鐵造出寶劍，具備真情測謊儀的功能，誰料得到的竟是這么個傷心結果。也不知他們夫婦，到底是誰對誰不忠，但不管是哪種，步驚雲夾在其中，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待二人身死，又寄人籬下，難怪會養成現在的個性了。

突然肩上一重，轉眼看去，卻是雄霸的手：「霜兒怎么看？」

秦霜道：「回師父，徒兒相信雲師弟。」

「相信哪些話？」

「徒兒……全都相信。雲師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若是說謊，只說自己不知道絕世好劍下落即可，也不必心造出這么多話……徒兒聽來覺得沒什么漏洞。」

雄霸緩緩重復道：「沒什么漏洞？」

秦霜硬著頭皮：「是。」

「也就是說若要給此劍開鋒，為師需得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將來再給他許一門親事，還得保證他與那女子是兩情相悅……是不是？」

「……是。」

秦霜覺得，似乎聽到了雄霸腦子里的理智之線漸漸綳緊的聲音。

此時步驚雲還不怕死地補了一刀：「我是克妻克子之命，此生絕不成親！」

秦霜見雄霸猛一抬手，茶碗中的滿滿一杯茶水突然騰空而起，連著茶葉被吸往雄霸手上，心知這是排雲掌的功夫，當下重重跪下：「師父，師父息怒！」

師父，請將「一遇風雲便化龍」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啊！

若說殺掉步驚雲倒不至於，但看著這一掌分明是要向著臉打過去的！若是真的打了，只怕會直接毀容吧。雄霸沒什么不忍心的，批命里又沒說風雲沒了美貌就不能征服世界了。

秦霜心里著急，又向雄霸磕了頭道：「師父息怒，師父，請聽徒兒一言。」

雄霸的雙眼還是緊盯著步驚雲的臉：「霜兒說說看。」

秦霜思量著小心翼翼道：「師父，徒兒了解到雲師弟自小沒了雙親，寄人籬下，所以難教養差些，對尊長說話也不知輕重……但師父要絕世好劍，他便乖乖交出，師父問如何開鋒，他也不曾隱瞞，功能補過啊……況且，況且……」

「況且什么？」

秦霜抬眼，見那碗茶水還在雄霸手里懸空打轉：「況且……雲師弟一表人才，又是天下會的入室弟子，日後行走江湖，必然有不少女子傾心。他如今年少，說不娶親，但難保將來就不會對誰鍾情。畢竟，情之所至，誰也無法抵擋。」

言下之意正是：若是雄霸現在毀了步驚雲的臉，無人與他相戀，那絕世好劍就真的難有開鋒之日了。

「霜兒再說一次。」